當晚,章致拙毫無睡意,睜著眼躺在拔步床上思量。薑幼筠側躺著,捧著本新出的話本津津有味地看。
章致拙瞥了她一眼,拽了拽她的衣袖,問道:“你可聽過德妃母家與顧家有何爭端?”
放下手裡的話本,薑幼筠轉過身麵對著章致拙,說道:“聽過有坊間傳聞,德妃母家乃是金陵吳氏,本與顧家毫無關聯,頂多是政見不合。之後德妃爬上了高位,吳家便抖擻起來,主家一紈絝嫡子因點小爭執打死了顧家旁支的子弟。”
章致拙原沒抱希望,沒想到還真有些瓜。
“顧老太爺是個護短的,立馬便稟了官家,將吳家那嫡子下了大牢。吳家哪能同意,也入宮哭求,但還是顧太老爺簡在帝心,將那人斬首。”薑幼筠把玩著一縷章致拙的烏發,一邊說著。
“自此,兩家的仇算是結上了,之後更是愈演愈烈,不管在政見還是站隊,都針鋒相對。那時候大皇子和二皇子還健在,顧家一直跟隨大皇子,官家當時也比較屬意大兒子,顧家也乘著東風,水漲船高,勢頭強勁。誰知後來皇子接二連三病故,隻剩下三皇子這一獨苗。顧家這才落於下風。”
章致拙細細聽著,不免有些陰謀論,皇子一個個地病故,真的不是有人刻意籌謀嗎?
頓了頓,薑幼筠接著說:“再深入的,我也不了解了,這些都是我爹告訴我的,你若是想知道更多內情,直接去問他吧。”
章致拙點了點頭,說道:“待我明日再去問問師傅。”說著,想到顧彥汝便歎了口氣。
聽到他充滿愁緒的歎氣聲,薑幼筠說道:“這麼些年,我倒還沒見過大名鼎鼎的顧大才子,世人皆道他貌比潘安,才貌雙全,不知是何等美人。”
章致拙警醒地皺了皺眉,立刻說道:“人家年紀都大了,人老珠黃,沒啥好看的。”
薑幼筠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故意說到:“怎會?前幾日他去京郊三樺山拜訪無音大師,還走在山道上呢,人便把他都圍住了,那些個讀書人就不必說了,還有許多小姑娘,向他扔自個兒的帕子,能近近地和他相遇,真是叫人豔羨呢。”
章致拙好檸檬,人人都愛美人,老了的美人也是美人,真是不公平!
薑幼筠偷偷瞧章致拙的臉色,“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摸了把他的臉,說到:“現在心情好些了吧。我先前看你好似還哭了一場,眼睛紅紅的,真是惹人憐惜。”
章致拙沒想到媳婦兒是在故意逗他開心,又被她戳破之前的情緒激動,有些尷尬,咳了一聲道:“還不是顧彥汝,悶聲不響地說了這麼個大消息,我能不急嘛。”
“算了,自己空想也沒意義,不如我明天再去問問。”章致拙把頭埋進枕頭,傳出悶悶的聲音。
第二日,章致拙從翰林院辦公回來便去了薑府,仔細詢問顧、吳兩家的事兒,想找找法子能否有轉圜的餘地。
薑康璞喝了口龍井,也不藏私,一五一十同章致拙說了。
聽罷,章致拙陷入沉思。吳家本身實力並不很強,家族子弟大多無才無德,唯一出彩的隻是個刑部的正六品的主事,官職低微。隻吳家姻親盤根錯節,德妃又出了官家現在唯一的皇子,朝裡大臣稍識相些的,都不與吳家交惡。
若是新皇上位,鐵了心要顧家抄家斬首,怕也是落水下石的多,更何況顧家也不是什麼乾淨地兒,要查,定能查出許多肮臟齷齪之事來。
這麼想著,章致拙便有些鬱鬱,這時候可不管你是否同流合汙,一人犯罪,全家受刑才是常態。
章致拙一邊想著,一邊騎了小毛驢回家。
若要保下顧彥汝,要麼顧家全家免罪,要麼請官家下旨特.赦了顧彥汝。
章致拙看天歎了口氣,這兩條路可都不好走啊。
因著前一日章致拙情緒有些激動,顧彥汝放心不下,今日便邀他來自己家散散心。
“你也彆太憂心了,這還都是沒影兒的事兒,何必掛在心頭,讓自己煩憂。”顧彥汝寬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