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們哪裡不知道,這是碰到陣道大佬了。
這位女鬼修,不,這位女大佬的陣法造詣,絕對甩他們十條街都不止。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大佬就是大佬,跟他們都不在一個層次上。
他們看不懂,連意技法之嫻熟,他們隻是用眼睛看,都跟不上她的手速。
但是,那行雲流水的動作和特立獨行的解陣手法,卻讓他們陷入一種謎一般的癡迷之中。
移不開眼,又不願移開眼。
他們想,終其一生,哪怕參悟不了一星半點,但都不會忘記今日。
連意並不知道,今日之後,待得那些陣師回過神來,瘋狂的到處打聽她,想要拜訪她。
隻是她在冥界留的時間太短,最終,人不在,冥界江湖中卻重燃起了關於她的傳說。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暫按不表。
彆看她手中動作舉重若輕,旁人看來,有一種美之享受。
實則,她額頭上那一滴一滴往下落的汗水說明了她此時是多麼的艱難。
修士冰肌玉骨,加上此處還是冥界,天生陰冷,連意全身卻跟水洗過一般。
小綠藤在陣中鑽來鑽去,連意腦中卻在飛快的計算著。
越往深處算,連意才發現這七星鎖陣有多玄妙,這位布下此陣的佛修定是一方大修。
憑著對七星鎖的熟悉和對陣道的深入理解,連意小心操縱著小綠藤。
學無止境,便是陣君又如何。
在陣麵前,是最公平的,它可不會因為你是什麼大能人物,就對你另眼相看。
惹怒了它,照樣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小綠藤的每一次展葉,甚至開花,都是有用意的,是在貼合那陣中的生路。
它就是連意手上的鑰匙,而這個過程,便是連意雕琢鑰匙,找準鎖孔的過程。
外人隻看見,那細長的小綠藤一頭紮進那陣法之中,和陣法隱沒在一處。
隨著麵前女鬼修手中動作不斷,雖看不出個名堂,但也能覺出那陣法之中的變化。
不知道小綠藤在其中的情況不打緊,但縹緲玄妙,看一眼便頭昏的陣法之中,原本隻是佛光盎然,卻不知不覺中多了其他的氣息。
再一細看,那青翠欲滴的生氣居然和那佛光交雜在一處,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再等等,發現陣法之中,宛若春芽新發,滋生的生機之感越發濃烈。
眾人起先還屏住呼吸,沒察覺什麼,隻覺得緊張。
逐漸的,隨著生發之氣越發濃鬱,眾人驚奇之餘,生生的吸氣。
這……感覺非常玄妙,仿佛置身在千樹萬藤的叢林之中,毛孔舒張,身心都浸沒在綠意的海洋之中,心田滋潤,前所未有的寧靜之感湧上心間。
木,生機也。
平日裡,連意解陣倒是也會有木靈氣外泄,她原本就是個藤妖,木靈旺盛對於她們這些植物類妖修隻道尋常。
她自己行走在外多年,實則她並不知曉,便是沒有在施陣、解陣,她也沒有斂息的情況下,她那滿溢的木靈之氣就挺讓人側目的。
隻是,畢竟是在“陽世”,陌生修士遇見連意,倒也猜不出她的身份,隻當她是木靈根極優越罷了。
何況,她的身份未大白於天下之時,她更讓人議論紛紛又頗具盛名的從來不是木靈跟,而是她一手雷術,已經添加了雷電之力的融合陣。
於是,那些年行走江湖,連意不暴露身份,彆人倒也沒覺得她是雷刀仙子!
在外也就是如此了,回了宗門,回了家族,家裡那些連家族人,個頂個的木靈根,每個人站在那兒,跟棵自動散發木靈氣的樹沒什麼區彆。
她自己若也是一棵樹,還生長在樹林之中,哪裡就能感覺到自己的特彆之處?
於是,連意生生的就忽略了這一點。
豈料,這一次的情況也不大一樣。
首先是那陣法之中,佛陀靈骨佛光四溢,她靈氣進了那陣,上麵附著的鬼氣和陰氣就被佛陀靈骨的佛光自動消蝕了。
原本就是偽裝,這一下,便露餡了。
這是冥界,常年陰氣縱橫,鬼氣森森,除了當年,連意在的時候,有那麼幾棵樹,這冥界再也找不到一絲綠色。
而人死之後,便是神魂強大,帶著生前法術,來了這冥界,也自帶鬼氣。
木靈根又如何,帶上了鬼氣和陰氣,便會被沾染腐蝕。
生機?不存在的。
用起木之靈氣,隻有那濃鬱的化不開的腐朽之感。
時間日久,若是有木靈根卓越的神魂下了這冥界來,逐漸的,他們也會棄了自己原本修習的木之功法。
實在是那腐朽之感,彆人如何也就罷了,自己使來,聞著那破敗的樹木凋零的味道,實在糟心。
逐漸的,十殿之中,竟然見不著一個用木靈氣之鬼。
眾人原本沉浸在其中,沒空想這些,隻覺得無比舒服。
可是,這破陣時間太長太長了。
一個時辰,三個時辰,八個時辰……
時間漸漸過去,已經十二個時辰了。
便是那木靈之氣在如何清新脫俗,有些厲害的鬼修也回過味兒來了。
不對,這女鬼修不對。
彆看她出手看起來毫無問題,鬼氣、陰氣都不缺。
可是那逐漸被綠意占滿,之前灰金相間的陣法,如今已經變成一片盎然的綠意,這是騙不了人的。
這女鬼修是何來路,為何在鬼氣和陰氣沾染之後,那木之靈氣還能保存的如此完整?
還是說,她根本不是鬼。
有那機敏的,不僅心中想著,還跟周圍的人傳音交換了心得。
臉色有好奇、凝重、興奮、沉思……不一而足。
人生百態,心思各異。
此時,終於敢來的黑白無常,一眼就看到了連意。
白無常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停拍打著黑無常的胳膊,好半晌都驚的說不出話來。
黑無常嫌棄的推了他一把,然後看著連意,便是蹙眉苦思,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
那一身生人勿近的氣勢,特彆明顯。
白無常也不懼怕,他沒臉沒皮慣了,跟黑無常當同僚和搭檔都上千年了,哪裡有怕的。
他像一塊狗皮膏藥一般,又黏了過來,驚問:“怎麼會這樣,這不是那個女鬼麼?她究竟什麼來路,怎麼和我們轉輪王站在一處去了?”
黑無常懶得理會白無常的白癡問題,他沉默不言,眼睛卻死死盯著站在陣前的連意。
她的一舉一動,皆落在他的眼中。
每一個動作,明明第一次見,可是怎麼看,黑無常都覺得有一絲似有若無的熟悉。
隨著麵前女修的動作越多,熟悉之感越深。
慢慢的,連意的動作在黑無常的眼中逐漸淡化,且逐漸和他印象之中的某一個已經有些久遠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