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見過發燒的,沒見過燒成這樣的!
太醫一邊把著脈,一邊不可置信地瞪著兩個大眼珠子看向虞秋秋,仿佛在看什麼現世奇跡。
都燒成這樣了,人居然還能活著?
南巡路途遙遙,像應對發燒、頭痛、腸胃不適之類病症的藥都是提前準備好了的,隻是虞秋秋這等情況太醫屬實也是第一次見,內因是什麼一時不好下定論,隻好加了些量先給開了幾副退燒的藥。
等藥熬好又是幾刻鐘後了,此前褚晏用酒幫她擦拭了幾遍,仍舊是收效甚微。
“大人,藥好了。”隨從將熬好的藥端了過來,對褚晏的狀態很是擔憂。
小姐意外逝世,大人本就已經大受打擊了,夫人若是再出什麼事,大人隻怕是……
隨從將托盤放到一邊,歎了口氣退下。
待藥稍稍放涼,褚晏將虞秋秋半扶起圈在懷中,端起藥碗自己仰頭喝了一口,俯首托著她的臉正準備給她渡進去,察覺到掌下溫度的變化,整個人忽地愣住。
他稍稍退開了一些,然後就親眼目睹了虞秋秋身上那異常的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了去,直至恢複白皙。
褚晏瞳孔震顫,立馬又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額頭。
褚晏:“……”
這天底下怕是沒有比她更健康的人了。
將人默默放了回去。
“咕咚——”
喉結滾動,那含在口中的藥,褚晏自己咽下去了。
……
翌日,虞秋秋一覺睡到大天亮,剛有點清醒還未睜眼,鼻子就先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的鼻子抽了抽,什麼鬼?這怎麼聞著像是酒味兒?誰往她床上倒酒了?
真是豈有此理!
虞秋秋一個打挺坐了起來,邊摸邊看身下的被單,試圖找到氣味的源頭。
然後她的動作便頓住了,她抬手嗅了嗅。
“……”
沉默,深呼吸氣。
“誰把我醃了!!!”
屋內爆出一聲怒喝。
褚晏走至門前被震了一下,接著足尖一轉原路返回,假裝自己沒來過。
洗了個熱水澡後,確定自己身上那股花雕酒的味道沒了,虞秋秋這才勉強恢複了優雅。
褚晏去皇帝那邊請罪得了恩準離隊回京,再度回禪房時,虞秋秋正一個人執著棋子對弈。
她的臉上一派歲月靜好。
褚晏頓步,看她這樣子,胸口卻是悶悶的。
虞秋秋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下自己的棋去了。
——“倒是個運氣好的。”
她在心裡感歎了一句。
一陣沉默過後。
“你昨天做什麼了?”褚晏問道。
虞秋秋落子的手似乎在空中停滯了一瞬,接著,“嗒”地一聲,白子落下,她複又夾起了一顆黑子。
“沒乾嘛。”虞秋秋風輕雲淡。
——“認錯了人而已。”
見他似乎還想追問,虞秋秋索性主動岔開了話題。
她往旁邊那裝了不明褐色液體的碗一指:“這什麼呀?”
褚晏沉默。
太醫給虞秋秋開的藥不僅劑量翻倍,就連苦味都是翻倍的。
就是現在,他的喉間似乎還殘留著一股苦澀的味道。
良久後。
“阿蕪死了。”褚晏定定看著虞秋秋道。
虞秋秋派自下著自己的棋,無悲無喜。
——“狗男人告訴我這些是想看見什麼呢?”
——“是想看見我痛哭流涕?還是想聽我懺悔?”
——“那他可要失望了,就算再來一百次,我還是做出同樣的選擇。”
棋子接連落下,棋盤漸漸被填滿,白子和黑子殺得不分伯仲。
——“執棋者,感情用事,這難道不可笑麼?”
褚晏瞳孔猛縮,像是被針紮了一般。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於她而言,竟然隻是輕飄飄的一句感情用事?
褚晏譏笑了一聲。
一次一次又一次,他究竟還在抱著什麼不切實際的期待!
終是心死,褚晏冷麵轉身出門,抬目便見隨從迎麵跑了過來。
正巧褚晏也有事要問他,“周崇柯還沒到麼?”
回來途中,他的馬沒休息夠不肯走,周崇柯便走在了他前頭,按理說,應該是比他先到才對。
隨從跑近停下,幾番欲言又止。
“周大人他……”隨從垂首:“周大人興許是在山體滑坡中遇難了。”
“你說什麼!”褚晏抓住隨從,情緒激烈。
“聽人說當時有個跑得極快的能人異士朝那邊靠近過,周大人也有可能、也有可能還活著……”
隨從連忙找補,聲音卻越來越弱,聽著有些底氣不足,到底不敢打包票。
主要是那所謂的能人異士,看見的人都說得神叨叨的,什麼快如雷電迅如疾風,怎麼聽著都不像是在描述人,彆不是看錯眼,其實是個跑得飛快的動物吧……
褚晏卻從他的話裡鋪捉到了關鍵,“什麼能人異士?”
隨從比劃:“就……據說是黑色的,移動得特彆快,還有……”
褚晏沒等他說完,轉頭快步回屋,似是有了猜測想要印證什麼,進屋後他徑直走向自己裝了衣裳的箱子,打開一頓清點。
他記得很清楚,他一共帶了兩件披風,而這裡頭——
褚晏眸色微斂。
這裡頭……少了一件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