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柯自責不已,他總是忍不住去回想,如果那天他阻止了景明,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阿蕪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個毒害他的人。”
他們都不過是凡人,那裡能夠預料到這些呢?
察覺到靠在她肩上的人因痛苦而止不住地在顫抖,阿蕪也跟著一塊難受了起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脆弱的一麵……
唯一的朋友意外逝世,崇柯心裡一定很難過,可是這樣的難過,她卻沒有辦法幫他分擔。
阿蕪抿了抿唇,心頭感到一陣無力,要是這天底下真的有神明就好了。
不遠處,虞秋秋和褚晏並肩而立,她詫異地看向褚晏,問:“你不去分開他們嗎?”
——“大庭廣眾,男未婚女未嫁,這不妥妥觸及到狗男人的心理紅線了?他竟然就這麼看著,不反對?”
褚晏目視著前方,聞言一陣沉默。
他忽地轉頭看向虞秋秋,她的麵色平淡,心中更多的是好奇,人的生死於她而言,仿佛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麼?”褚晏問道。
虞秋秋撇了撇嘴,沒好氣:“我當然知道!你當我是傻子麼?”
——“人類會為朋友的死而難過,話本上管這叫友情,我都博覽群書了,還能不知道這個?”
褚晏定定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當然知道?
不,她不知道。
她所謂的知道,更像是一種通過理論推演出來的答案,同書上的文字一樣冰冷,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降臨在普通人身上有多麼沉重。
褚晏心下複雜,恍然間明白了虞秋秋這般冷血的症結所在。
她好像根本就沒有辦法發自內心地理解人的感情。
她對這些的所有認知都來源於文字。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的確很擅長學習和偽裝,就連他,也是最近才發現了端倪。
“他在難過,就像是心臟的某一部分被掏空了一樣,空洞得深不見底,亦像是漂浮在黑暗的海麵上,惶然無措地麵對無邊孤寂。”
褚晏耐心解釋,試圖讓她真正地明白。
可虞秋秋卻隻是疑惑,她眨了眨眼。
——“狗男人又不是周崇柯,他怎麼知道周崇柯是什麼感受,彆不是瞎編的吧?”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同理,子非周,焉知周之痛?”
虞秋秋有理有據。
——“我讀書多,你騙不到我。”
褚晏微微一聲歎息,移開了視線,眸光卻仿佛陷入了回憶。
他怎麼會不知道呢,他也曾經曆過……
成遠伯眼眶微紅地從靈堂出來,見到褚晏,似乎有話要說,把人叫走帶去了書房。
不知成遠伯和他說了什麼,回府路上,褚晏的臉色可謂是冷得駭人。
阿蕪不明所以,以為是因為自己方才同世子爺太過出格了,害怕地往虞秋秋身邊靠了靠。
然而,一回到府,褚晏卻是立刻令人叫來了魏峰。
休養了大半年,魏峰的傷好了,身體也恢複得不錯。
他朝褚晏躬了躬身:“公子,找老奴何事?”
褚晏揮筆作畫,末了,將畫像遞給了他。
“我要你不惜任何代價找到這個人。”
魏峰接過畫像,隻見畫中是個女子,疑惑:“這是?”
褚晏麵沉如鐵:“她就是褚瑤。”
褚瑤?
那不是——
魏峰眉頭一跳,抬頭看向褚晏,冒充小姐的那個人不是已經死了麼?!
褚晏卻是冷笑了一聲:“我們都低估她了。”
她還會假死,能耐大得很!
也就是此事恐牽連出淑妃假死再掀朝中動蕩,不能明麵上發榜通緝,如若不然,天羅地網,哪裡會讓她在毒殺了賀景明之後再次逃之夭夭!
“你帶人去找到之後,就地格殺!不必先向我彙報。”
褚晏說著額上青筋乍現,顯然是對此事怒極了。
“公子放心。”魏峰神色一凜,將畫像收起,那人既然還活著,不必公子強調,他也定不會放過那個人。
小姐經曆了那麼多的苦難,可都是拜那蛇蠍之人所賜!
魏峰咬牙:“老奴定會將其碎屍萬段!”
……
褚晏之後在書房獨坐了許久。
回到主院時,虞秋秋正在一個人下棋。
聽見聲音,虞秋秋朝他招了招手:“快過來幫忙!”
褚晏快步走近,低頭卻見棋盤被她攪得雜亂無章,他不解看向虞秋秋:“幫什麼?”
虞秋秋皺眉。
——“這還看不出來?真是眼裡沒活啊。”
“幫我把棋子分揀回去啊。”虞秋秋指了指旁邊那兩個裝棋子的圓盒。
褚晏愣了一下,忽而失笑:“行,知道了。”
使喚起他來倒是自然得很。
褚晏認命坐下,將黑子和白子一顆顆撿起分彆放入旁邊的圓盒,末了,將圓盒蓋上,準備將棋盤也一塊端走。
虞秋秋見狀嗖地一下趴回了棋盤上,保衛著棋盤道:“你乾嘛?”
???
褚晏看了看已經各歸各位的棋子,奇怪道:“不是你讓我收的麼?”
虞秋秋嘴角抽了抽。
——“不指揮不動,一指揮使勁動……”
“我就隻讓你收棋子好麼!”虞秋秋撇了撇嘴,掀開裝著棋子的圓盒,率先落了一子,抬頭振振有詞:“把棋子都收回到它該去的地方,才能開始下新的一局,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