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抬過來了一把椅子,供褚晏落座。
“大人,這些人要怎麼處置?”隨從問道。
火把的光亮照亮了這片方寸之地,褚晏坐於椅中,單手撥弄著一串佛珠,打量著地上那被捆作一堆的人,眸中不見波瀾。
也不知這些人到底是衝著誰去的,是四皇子,還是……虞青山?
褚晏抬了抬指尖,示意隨從將這堆人中最為年長的那個潑醒。
冰冷的溪水兜頭淋下,魏峰瞬間渾身濕透。
他是最後一個倒下的,中的迷藥也最輕,但即便如此,從昏迷中醒來,他的眼前也一片模糊,連神思也有些混沌。
他嘗試著動了動自己手腳,卻發現根本使不上力氣,除此之外,還被困得嚴嚴實實。
馬失前蹄。
魏峰淒笑了一聲,仰頭靠向了身後的柱子,視線模糊,他隻知道麵前似乎坐了有一人,他閉了閉眼再睜開,還是隻看得清輪廓,看不清人臉。
幾番嘗試過後,魏峰便放棄了。
想也知道這定是虞青山的哪條走狗,真要看清了,他還嫌臟了他眼睛。
左右落到這人手裡,他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了。
魏峰索性閉上了眼。
“你是什麼人?”褚晏見這人死到臨頭,不僅不慌亂,還有心情閉目養神,頓時生出了些許好奇。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問這些還有什麼意義,你還能替我報仇不成?”
即便勉強醒來,迷藥的餘威仍在,魏峰的聲音聽著有氣無力。
他並不畏懼死亡,卻隻很沒能拉虞青山墊背!
“報仇?”褚晏捕捉到了關鍵之處:“你要跟誰報仇?”
魏峰輕笑,不答反問:“聽你這聲音似乎還挺年輕,跟著虞青山這等忘恩負義、唯利是圖之人,你就不怕日後下場淒涼麼?”
當年誠王提攜了虞青山,卻被其反手給捅了一刀。
如今他落入賊人之手,日後隻怕是再也沒有人替誠王報仇雪恨了。
“哈哈哈哈哈……”
魏峰垂首,肩膀不住地顫動,喉嚨發出的聲音,仿佛枯朽之木翻動時掉落的碎渣。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蒼天不公!”
“蒼天不公啊!”
魏峰說著說著悲慟了起來。
褚晏見其這樣子,隻怕是迷藥入腦還未清醒,八成也問不出些什麼。
他不欲在此聽其哭嚎,起身準備離開。
“誠王殿下,屬下無用,不能替您取虞老賊性命了……”
走了幾步,褚晏忽地停住,後背一僵。
父王?他剛剛說的是父王?
“大人,怎麼了?”隨從不解,疑惑看向褚晏,怎麼停下了,是還有什麼事情要吩咐麼?
褚晏呼吸微滯,拿過隨從手裡的火把,喉嚨發緊,命令道:“出去。”
隨從:“啊?”
“出去!”褚晏又重複了一遍。
見大人似乎真的動了怒,隨從不敢再問,趕緊捎上其他人一塊出去了。
木門在眼前關閉,褚晏回身,快步走到了那人的麵前。
“屬下無用……”
那人仍舊垂著頭在低聲囈語。
褚晏心如擂鼓,嘗試著喚了他一聲:“魏叔?”
魏峰逐漸渙散的思緒忽地被其喚回了一道清明。
“魏叔,是你嗎?”褚晏急急問道。
時隔多年,他已經不太記得魏叔的模樣了,可是現在,他卻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魏叔!
魏峰不可置信地抬起頭,聲音哽塞:“你、你是?”
“我是阿晏。”
褚晏將其身上的繩索解了開,再次重複道:“魏叔,我是阿晏。”
“阿晏?”魏峰的手顫抖,陡然激動了起來:“世子?你是世子?你沒死?”
“是,我沒死,我和妹妹都沒死。”褚晏握住魏峰的手,簡要說了自己帶著妹妹逃出去後發生的事情。
“我將妹妹安頓好之後,機緣巧合被帶去了陸家軍,做了陸行知的陪讀,後來陸將軍資助我科考……”
魏峰眼角淚光閃爍,這會兒L隔得近了,他終於看清了眼前之人的相貌。
像,真像,眉眼像誠王,其餘的則像極了王妃。
“蒼天有眼。”魏峰聲音哽咽,銜在眼角的淚珠到底是落了下來。
可旋即,他又想到了一件事。
世子和小姐都活著,那他之前看到的那兩具屍體是什麼?
魏峰這下子腦子徹底地清醒了過來,沒一會兒L就想明白了其中關卡,緊接著,他一錘錘向了身下的木板。
“定是那虞老賊尋不到人,就隨便找了兩具屍體充數!”
可恨的是,因為那兩具屍體被泡得麵目全非,他又沒有辦法靠近,隻能遠遠地看,竟是將他給糊弄了過去!
“你說,你也在這次的隨行之列?”魏峰激動地抓住了褚晏的小臂,目光灼灼。
見其點頭,魏峰心中大喜,本以為已是必死無疑,沒想到卻是峰回路轉,有道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今夜這分明就是天時地利人和啊!
他幾乎立馬就有了方案。
“你在隨行之列正好,今兒L晚上,我們就裡應外合,一舉了結了虞青山和他女婿的狗命!”
魏峰說完過後,褚晏沉默了許久。
魏峰:“???”
怎麼了?
魏峰用眼神詢問。
褚晏定定看了他一會兒L,麵無表情:“我就是虞青山的女婿。”
魏峰雙目瞪大。
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