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褚晏沉默了許久。
“爹娘……”他的聲音艱澀。
“晏兒,帶著妹妹離開,快!”
身後兵戈相見,殺聲震天,美貌的婦人麵容焦急。
“父王和母妃呢?”褚晏抱著尚在繈褓中妹妹不肯離開,年幼的他不明白,為什麼幾天前還承歡父母膝下的他,現在卻要獨自帶著妹妹遠走。
然而身後的兵戈之聲卻是越來越近,美婦人沒有時間解釋了。
她最後摸了摸褚晏稚嫩的臉頰,不舍又決絕地將其推向了親信:“魏峰,帶晏兒走!
”
說罷,她便捂著臉背過了身。
自那之後,他每天都會問魏叔,父王和母妃什麼時候來接他還有妹妹?
可魏叔每次都說過幾天、再過幾天……
他哭過、鬨過、懷揣著希冀坐在夕陽下等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他有次發現魏叔背著他悄悄燒紙錢,他才猛然意識到,原來,他已經沒有爹娘了。
“哥哥……”阿蕪第一次在哥哥臉上見到這般哀傷的神色。
她忽地低下了頭,懊惱不已,她是不是……問錯話了?
她上前走了一步,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卻又苦於沒有記憶,不知該從何處下手,最後隻能在原地獨自焦急著,或許……把話題轉移開就好了?
“對了哥哥,嫂嫂呢?”阿蕪左看右看,總算是讓她找到個安全的話題了。
她知道嫂嫂喜歡睡懶覺,可是現在已經日上三竿了,也該過來了吧?
……
主院內。
虞秋秋在窗下看信,姿態秀雅,神情嫻靜,渴了便喝口茶,一整個心靜如水。
這可把綠枝給看得急壞了。
今日府裡祭祖,郎君卻與夫人隻字未提,夫人居然還坐得住?
“這哪有祭祀先祖卻不讓主母去的?”綠枝小聲嘟囔著,很是不滿。
虞秋秋聽見,嘴角輕扯。
事實上,從上輩子起,祠堂便一直都是她的禁地,褚晏從不讓她靠近。
如今祭祖不帶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虞秋秋淡定地將看過的信紙放到一邊,接著看下一張,並沒有將綠枝說的事放心上。
她的劇本一直都在穩步進行中,即便……
虞秋秋眸光微滯,即便偶爾脫離了軌道,也依舊會重新回到原本的方向。
此為……宿命。
祭禮結束後,褚晏被急召進宮。
虞相與四皇子歸途遇刺,皇帝大怒,任命褚晏為欽差,帶人前往詳查此事。
褚晏領命,出來時,卻見他進勤政殿時便已經從裡頭出來的周崇柯等在宮門外。
他腳步頓住,目色微斂。
陛下讓他去親查此事,隻怕周崇柯沒少在其中推波助瀾。
這算什麼?幫他討好嶽父?
“褚兄!”周崇柯甫一看見褚晏,便收起手裡的折扇朝他揮了揮,而後更是快步走了過來。
“怎麼樣,陛下同意讓你去了麼?”周崇柯問道。
皇上既然召了褚晏進宮,那顯然便已是接受了他的建議,但周崇柯權衡之下,還是明知故問了。
主要是……這做好事得留名啊。
萬一褚晏不知道是他的功勞,那他不是白乾了麼?
原本這事因著褚晏和虞相的關係,褚晏是要避嫌的,陛下先召他來,便是想要他去。
但……事在人為這不是?這麼好一獻殷勤的機會,他能放過?
虞相那老家夥對
自己女兒有多寬容,對女婿就有多挑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可是親自體會過的。
周崇柯拍了拍出褚晏的肩膀:你應該懂我的良苦用心吧?好好表現,我這是為你好。
褚晏沉沉瞥了他一眼,抬手便將周崇柯的爪子給拍掉了。
周崇柯:“???”
什麼情況?
大哥對他怎麼還是這臉色,虞秋秋到底有沒有在好好幫他美言?
褚晏策馬回廷尉司點了一批人,然後才回府。
時間緊,明日一早就要出發,晚膳時,他和虞秋秋還有阿蕪說了此事。
阿蕪聽後便緊張地看向了虞秋秋。
嫂嫂的爹遇刺,嫂嫂一定很擔心吧?
虞秋秋失笑,有驚無險,她擔心什麼?
今早她還收到虞老爹的信,許是怕她從彆人口中聽見驚慌,虞老爹說得很是詳儘,早就已經報過平安了。
“擔心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事情,要麼想辦法保護,要麼防範於未然。”虞秋秋道。
說罷,她便看向了褚晏,眉眼彎彎:“辛苦夫君。”
——“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褚晏指尖微蜷,應聲從喉間溢出,幾不可聞。
阿蕪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不知為何,心底竟是隱隱湧上了不安。
翌日,阿蕪起了個大早,準備來送哥哥。
天微微亮,主院的門開著,哥哥的隨從在往外搬行李。
阿蕪走了進去,卻不見哥哥人影。
她四處望了望,不料卻透過沒關緊的內室門望見了哥哥正俯身在嫂嫂耳邊說些什麼,再然後,嫂嫂就一個枕頭扔了過去,哥哥被砸了個正著。
哥哥抱著枕頭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將枕頭給放了回去。
阿蕪捂嘴偷笑,原來哥哥和嫂嫂私底下是這樣的。
之前她問哥哥為什麼祭祀不見嫂嫂,哥哥的表情怪怪的。
因著這,她還胡思亂想了一晚上,現在看見哥哥和嫂嫂單獨相處時的畫麵,她心上的那塊石頭可算是落地了。
至於先前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應該是她想多了吧?
阿蕪輕手輕腳上前悄悄替哥哥將內室的門給掩上了,唔……給哥哥留點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