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從皇覺寺回來的時候,落日的餘暉即將散儘,華燈初上。

褚晏進屋,下人正在擺膳。

舉目四望卻不見虞秋秋蹤影,褚晏愣了愣。

這都要吃飯了,人去哪了?

褚晏尋進了內室,忽地失笑。

人在榻上躺著呢。

褚晏換了身常服,虞秋秋依舊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睡著,鬼使神差地,他走過去坐到榻邊。

虞秋秋睡著的時候,一點攻擊性都沒有,像隻收起爪子的貓。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瞧著這般無害的人,身體裡竟然會蘊含那麼巨大的力量。

甚至,這還是被封印之後的結果。

褚晏伸手幫她將睡亂的一縷頭發拂到了耳後,神色怔怔。

很難想象她沒有被封印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半響後,褚晏歎了口氣,算了,還是彆想了,她要是真解開封印,他估計都已經祭天了,想了也沒用。

“嗯——”虞秋秋哼哼著翻了個身,迷迷瞪瞪睜開眼:“什麼時候了?”

褚晏:“該起來用晚膳了。”

“嗯。”

虞秋秋一邊應著,一邊又在榻上磨磨蹭蹭賴了好一會兒。

等她終於迷蒙著眼坐上桌的

時候,褚晏問她:“你今天做什麼了?”

這個點竟然在睡覺。

虞秋秋沒什麼胃口,飯幾乎沒怎麼動,喝了幾口湯,道:“去鏡湖冰上跟人玩老鷹捉小雞了。”

褚晏嘴角抽了抽,忽地扶額,肩膀笑得一顫一顫。

合著是玩累了,怪不得。

她倒是童心未泯。

虞秋秋當即就不高興了,眉頭皺起。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我今天可是以一敵百大殺四方了好麼!”

褚晏登時笑得肩膀顫動幅度更大了。

虞秋秋:“……”

黑眼。

——“還笑?這狗男人莫不是在嘲笑我?”

虞秋秋怒瞪了過去,可看見褚晏撐著額頭的那隻手腕時,她的視線卻又頓了頓。

她伸手戳了戳褚晏腕上的佛珠,驚奇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帶這個了?”

虞秋秋撥弄著他腕上的珠子,還湊了近來看上麵的字。

褚晏臉上笑容忽然消失,他側首看向虞秋秋:“你摸著……沒感覺到什麼?”

主持跟他說這個是開過光的。

虞秋秋抬眼,雙目澄澈。

她應該感覺到什麼?

她不確定地道:“就……質感還不錯?”

說完,虞秋秋又仔細看了看。

——“嗯,這個應該是紫檀木做的吧。”

她看向褚晏,問道:“你帶這個是要盤它麼?就越盤越光滑的那種?”

褚晏:“……”

他帶著是護身的,但好像……沒什麼用。

褚晏心情複雜。

忽然切實有了一種人為刀俎他為魚肉的無力感。

這東西對她居然絲毫都不起作用?還是說,得等虞秋秋起了邪念的時候才會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他一命?

“我聽說這個可以避邪。”褚晏不動聲色地試探道。

“避邪?”虞秋秋聽了眉梢微揚,頗有些不以為意。

——“這世界又沒有邪祟鬼怪,狗男人避的是哪門子的邪?”

褚晏:“???”

沒有鬼?

那他之前在船上看到的是什麼?

褚晏忽然意識到這是個絕佳的套話機會。

於是,他又道:“前陣子陳禦史去世,我總覺得心神不寧。”

“為什麼?”虞秋秋果不其然地追問了。

褚晏定定看向虞秋秋,開口道:“陳禦史有可能是被水鬼帶走的,那天在船上,我聽見他慘叫的聲音了。”

——“噗!”

虞秋秋緊咬住了唇,這才險險沒有笑出聲來。

她打量地看向褚晏。

——“所以,狗男人是因為這事被嚇著了,還特意去請了串佛珠?”

——“那他要是知道給他辟邪用的那個骷髏頭,其實原本是給‘水鬼’準備的道具,不得嚇暈過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虞秋秋偏頭緩了一會兒,再度看向褚晏時,卻見褚晏臉色黑沉。

她眨了眨眼,收斂神色,無辜狀:“怎麼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褚晏顱內氣血上湧,幾番咬牙後卻隻道了句:“沒什麼。”

虞秋秋雙眸微微眯了眯。

——“這可不像是沒什麼的樣子啊,難道是我剛才偷笑得太明顯了?”

“你生氣了?”虞秋秋歪頭湊過來,想看他眼睛。

褚晏側首避開,聲音冷冰冰:“沒有。”

“欸,明明就是生氣了。”虞秋秋用手肘戳了戳他。

褚晏卻是突然轉過身來,看著她咬牙切齒地聲明道:“我沒有生氣!”

虞秋秋:“……”

——“行行行,沒生氣沒生氣,這麼凶乾嘛,不跟你爭了。”

褚晏心中冷哼了一聲,雖然爭贏了,可心中的那堵氣卻是越想越不順。

他算是搞明白了。

那天他見到的所謂的水鬼,其實根本就不是真的水鬼,是虞秋秋派人假扮的!

甚至那晚在船上會發生什麼,她都心知肚明,可她還是將他給鎖在了屋裡,她是故意的!

這女人!

褚晏氣得咬牙,怒瞪向虞秋秋,卻在虞秋秋察覺到視線看過來時,又飛速地撤開了目光。

罷了,人活在世,台階還是自己給的最牢靠。

褚晏放下碗筷,進內室隨便找了本書看,眼不見為淨。

“???”

虞秋秋隻覺莫名其妙。

之後她進屋,在屋裡來回走動,或是喝水,或是拿東西,無論在做什麼,她總感覺背後有一道灼灼的視線在盯著她。

可當她轉身的時候,那道視線卻又消失了。

虞秋秋眉頭微皺,洗漱完從浴房出來的時候,褚晏仍舊還是坐在那看書,甚至連姿勢都沒怎麼換。

她邊擦著頭發邊往梳妝台走,接著猛地一回頭!

然後她便看見了褚晏倉皇移開視線的全過程。

虞秋秋:“???”

——“什麼情況?搞得我好像洪水猛獸似的,這種避我不及的景象,金盆洗手這麼多年,還真是有點久違了。”

金盆洗手?

褚晏心頭忽然照進了一道光。

虞秋秋已經金盆洗手了?那這……是不是意味著她至少不會取人性命?

褚晏指尖微動,緩緩將書合起,隻是心裡卻仍舊將信將疑。

吃一塹長一智,虞秋秋心裡想的,和他理解的,有時候完全就不是一回事,他得先驗證一下。

褚晏略作思忖,而後問道:“如果你做了一件事,快要完成的時候,卻被旁人搶了功勞,你會怎麼辦?”

虞秋秋擦頭發動作稍頓,心中戾氣上湧。

——“這還用想麼,弄死他啊!我的功勞都敢搶,這人分明就是不想活了,那不得成全他?”

——“不過,我可是朵清純善良的小白花啊,這麼答,彆是把狗男人給嚇著。”

虞秋秋抿了抿唇,再看向褚晏的時候,一派輕鬆眉眼彎彎:“跟那個人講清楚就好了呀,我相信他很快就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我們要以理服人。”

褚晏嘴角抽了抽:“那如果那個人搶走你的功勞,是最初分配任務給你的那個人示意的呢?”

——“那就都給我去死!”

聲音聽著戾氣滔天。

可心中想著這話的人,麵上的微笑卻是無懈可擊,隻聽虞秋秋不諳世事道:“和那個人也講清楚就好了呀。”

褚晏:“……”

看吧,他就知道,來一個她砍一個,來一對她能滅一雙,她管這叫金盆洗手?

“怎麼了,我說的不對麼?”虞秋秋反問道。

褚晏將手裡的書放下,嘴角輕扯:“不是。”

他看向虞秋秋:“你說得很對。”

對待欺到頭上來的人,的確不能心慈手軟。

褚晏起身去了浴房,等他洗完出來的時候,虞秋秋已經睡著了。

褚晏輕笑,看來,她今日是真的玩累了。

熄了燈上床,褚晏平躺在她身側,耳邊還能聽到她清淺均勻的呼吸聲。

雖然驗證出來的金盆洗手不是他想的那個金盆洗手,但不知為何,他的心情卻是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再者,今日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至少知道了世上沒鬼這件事情。

他摸了摸自己腕上的那串佛珠,忽然覺著有些好笑,索性將其取下來塞到了枕下。

夜半三更。

虞秋秋被餓醒了,她晚膳的時候沒怎麼吃飯,這會兒肚子餓得咕咕叫。

“好餓啊。”

虞秋秋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可是她又懶得起來去叫人準備吃的。

於是,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越是睡不著越餓,然後越餓越睡不著。

而旁邊的褚晏睡得好好的,也因著虞秋秋這翻過來翻過去的動靜,迷迷糊糊有了點意識,醒了但又沒完全醒。

大晚上的,她在翻騰些什麼?

褚晏手往旁邊探去,將人給卷了過來,按住,不許動,然後繼續睡。

虞秋秋被他摟進了懷中,她抬頭,看著這近在咫尺的脖子,忽地咽了咽口水。

月光下,他的脖子白花花,嫩生生。

——“吸血鬼說,這樣的脖子最極品了。”

虞秋秋看久了有點意動。

——“要不,來一口?”

!!!!!

聽見這句,褚晏的瞌睡一下子就沒了。

吸血鬼?

吸、吸血的鬼?!!!

她不是說這世上沒鬼麼???

察覺到噴在脖頸的呼吸越來越近,褚晏倏地一下彈坐了起來。

他看向虞秋秋,深呼吸了好幾個來回,才勉強發出了聲音。

“突然想起你晚膳沒吃什麼東西,餓不餓,要不要我去給你叫些宵夜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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