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寬以待己,嚴以待人,老馳名雙標了。
虞秋秋的沉默震耳欲聾。
虞青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是一不小心暴露了本性,補救時還不忘倒打一耙:“你看看你這都瞎問的什麼問題,爹就是說說啊,爹可不是這種人。”
“再說了,你爹我可沒有兄弟,就連你祖父,那也是你爹我親自伺候到壽終正寢的。”
虞青山說的是義正言辭。
虞秋秋唇角微動。
那得虧是隻有你一個兒子,不然稍有一步行差踏錯,這父慈子孝的……
虞秋秋再度抓起筷子,用吃的堵住了自己的嘴。
還是那句話,天下烏鴉一般黑。
她也不是啥好人,誰也沒比誰高尚,老大就不要說老二了。
“我看那廷尉司的褚大人,跟那姓周的年歲也差不多,囡囡啊,要不,爹找機會安排你倆見見?”虞青山尤不死心,再度將話題給拉了回來,試探地問道。
虞秋秋聞言,眉梢微挑:“爹,你咋還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虞青山:“嘿!”
這怎麼能算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呢?那人家買菜都還知道要貨比三家呢。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你不多看看,怎知不會有比周崇柯更好的?”
虞青山苦口婆心想要再勸,然而虞秋秋卻油鹽不進。
最後,虞秋秋拍了拍虞
老爹的手,安撫道:“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不著急。”
基本上,端著這個碗,那個鍋會自己送上門。
虞青山:“……”
……
夜半三更。
褚晏從床上彈坐起。
退一步蹬鼻子上臉,忍一時越想越氣。
“虞秋秋!”
褚晏咬牙切齒。
吻了他卻要嫁給彆人,這女人竟敢!
周遭寂靜無聲,連憤怒都格外層次分明,褚晏坐在床上,一拳錘到了床板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睡在外間的隨從猛地驚醒,然後四顧茫然。
???
剛剛地震了?
他頂著個雞窩頭,怔怔地看著內屋的方向,又張了耳朵聽一會兒,確定了裡頭沒啥動靜,便又躺了回去。
睡覺睡覺。
剛剛大抵是他夢見打雷了吧,反正總不可能是大人大半夜的不睡覺練拳,雖然虞小姐已經定親了,但他瞧著大人好像已經看開了。
想想也是,大人這麼品行端正的一個人,這已經名花有主的,怎麼還可能去惦記,那不能夠啊。
隨從打了個哈欠,安心地睡了。
翌日,褚晏再度出現在了醫館中。
給他看診的老大夫,見了他這模樣,登時虎軀一震。
好家夥,那眼下烏青麻黑的,昨兒晚上是去挖石炭了麼?
這模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分明就是病情沒有絲毫緩解,反而還加重了啊!
老大夫看著他進來,這人還沒到跟前,他就已經愁得胡子都快要打結了。
那可是他祖傳的安神方子,怎麼可能沒用呢?
這人怕不是來砸他招牌的!
大夫就納了個悶了,那案子不是都已經破了麼,他可還聽說褚大人因為破了這樁案子得了不少的賞賜呢,這怎麼還能睡不著呢?
褚晏坐下,老大夫給他把了一遍脈後,直接沉默了半響,看褚晏的表情那叫一個凝重。
老大夫:“您最近真的沒有什麼煩心事麼?”
此話一出,褚晏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沉。
笑死,虞秋秋愛跟誰定親就跟誰定親,愛嫁誰嫁誰,關他什麼事?
為了這事睡不著覺,他是瘋了麼?!
“沒有。”褚晏斬釘截鐵。
“……”
老大夫那眉頭皺得都快能夾死蚊子了。
哎呀愁死了!
碰上疑難雜症了這是……
大夫捋著自己那沒打結卻勝似打結的胡子,咬了咬牙,狠心將給褚晏的安神藥劑量又開重了些。
他還就不信了!
褚晏從醫館出來後,正巧看著虞府的馬車從麵前駛過。
褚晏心頭一驚,腦袋還沒想明白,腿腳倒是先帶著他躲柱子後麵去了。
待反應過來,褚晏又是一陣懊惱。
且不說那馬車根本就
沒掀簾子,就是掀著簾子,看見就看見了,他躲什麼?
褚晏從柱子後麵繞了出來,看著虞府馬車駛去的方向,目色幽怨,麵沉如鐵。
看不見的黑霧好似濃墨入水似的,從他身上四散了開,連從其身旁路過的路人,感受到這股風雨欲來的壓迫感,都不由得繞了幾步。
隨從牽著馬在台階下候著,突覺自己好像判斷有誤。
不對勁。
大人這狀態,當真是有點不對勁呐。
“大人,大人?”隨從喚了好幾聲,這才終於將其喚回了神,隻是那眼神瞧著實在滲人得很,隨從被盯得有點瑟瑟發抖,硬著頭皮道:“您看……咱是不是該回去了?”
雖然三書六禮還沒有走完,但那已經是彆人的未婚妻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人還是不要惦記了吧?
“嗬!”
褚晏冷笑一聲,將手裡的一紮藥包扔給隨從後便了上了馬。
隨從手忙腳亂地將藥包接住,驀地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大人還是理智尚存的。
然而——
“駕!”
隨從的那口氣還沒有鬆完,便眼睜睜看著他家大人竟是打馬朝著與虞大小姐行進馬車的方向追過去了。
隨從:“!!!!”
好家夥,他這口氣竟是鬆早了。
“大人!大人!!!”
褚晏騎馬在前麵跑,隨從在後頭聲嘶力竭地伸著手追,追得他氣喘籲籲才猛地想起自己也是騎了馬來的,於是又倒回去上馬。
這這這……這叫什麼事啊?
大人這回怕是真的要栽了,隨從趕急趕忙的騎馬追了去,就這麼一會子的功夫,他家大人就已經連人帶馬不見蹤影了。
隨從連忙心中祈禱:老天保佑,大人可千萬不要衝動啊!
然而,褚晏騎著馬在前頭卻是目光堅毅,他非得去找虞秋秋問個究竟不可!
尋著虞秋秋馬車去的方向,拐了個彎後走了沒多遠,褚晏便被擋住了去路。
前麵圍著一堆人,劈裡哐當的,聽著像是有人在打鬥。
褚晏勒住韁繩,放慢了速度過去,走近一看——
“你找死!”
一束著利落高馬尾的女子,以手執劍,劍劍直戳人要害。
“你這娘們到底講不講道理,我不就說了那死人幾句,你至於這麼樣麼?”
被打的那人為了躲避刺來的劍,不顧形象地四處亂滾。
圍觀的人時不時發出驚呼。
褚晏騎在馬上,卻是看得眉頭皺起。
這打人的和被打的,他竟是全都認識。
甚至這樣的場景他上輩子也遇見過,但他清楚地記得,那是在冬天的時候,無論如何,絕對不是現在!
事態急迫,他沒有時間再去思索為什麼同樣的事情時間會提前。
唐淼的那打法,分明就是動了殺心了。
縱使這人該死,但大庭廣眾之
下取人性命,她這是連自己的命也要搭進去不成?
陸行知死前的囑托還言猶在耳,唐淼性格偏激執拗,他答應過陸行知要幫忙看著唐淼不讓她做傻事。
此番既然遇上,褚晏自是不可能袖手旁觀。
褚晏直接拿起佩劍加入了戰局。
在唐淼即將刺入那人心臟的前一瞬,褚晏用劍鞘替其擋住了。
褚晏鬆了口氣。
隻差一點,隻差一點這人就是大羅金仙來也救不回了,到時候在場圍觀的全都是證人,她唐淼就是個板上釘釘的殺人犯!
虞秋秋再如何胡作非為,都還知道要被背地裡套麻袋不留把柄。
她唐淼哪怕稍作遮掩一些將人教訓一頓,他都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大庭廣眾之下取人性命……
褚晏擋到了那人身前,高聲嗬斥:“唐淼你瘋了!”
被嗬斥的女子卻無半點收斂,她直接將劍指向了褚晏。
“讓開!”
唐淼本就生得英氣,又出身將門,這般目眥欲裂的一聲喝,更是顯得殺氣十足。
褚晏縱使劍抵上身仍舊寸步不移,他看向唐淼:“你覺得陸行知會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麼?”
誰料,聽到陸行知這個名字,唐淼不僅沒有冷靜下來,反倒雙目通紅更激動了。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提陸行知!如果不是你,他根本就不會死!”
他們就要成親了,陸行知說過他回來就娶她的,可是,他再也沒有回來。
陸行知三個字,像是壓垮唐淼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她衝著褚晏崩潰大喊,眼淚絕望地落下,憤恨間,手裡的劍直接往前刺了去。
因為這句話,褚晏沒有躲開,生生受了唐淼這一劍。
劍插入血肉,頃刻間血流如注。
隨從剛追上來就看見了這一幕,坐在馬背上差點昏過去。
“大人!!!”
……
褚晏失血過多,整個人昏迷不醒,還好幾日都高燒不退,雖最後福大撿回了一條性命,但也屬實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唐國公從軍營換防回來之後得知這件事情,馬不停蹄就親自登門替女兒致歉來了。
可憐唐國公戎馬半生,力能扛鼎的魁梧壯漢,坐在那椅中竟是局促不已。
“犬女教導無方,乃吾之過,還望——”
褚晏很平靜地打斷了他:“國公爺言重了,晏並沒有打算要追究此事。”
這原本就是他欠唐淼的。
如果這能讓她心裡好受一點,就是讓唐淼多給他幾劍也沒什麼。
反正……他現在也沒有人在乎。
他死了,那女人說不定還會笑。
唐國公沉默了許久,他其實知道褚晏不會追究這件事情,可就是這樣,他才更要親自走這一趟。
行知的死,對淼淼來說是不可磨滅的傷痛,對褚晏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安慰的話,他嘴笨也不太會說▆[]▆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隻好拍了拍褚晏的手。
“伯父很感激你,及時製止了淼淼,沒讓她釀成不可挽回的大錯,這恩情,伯父會記在心上,日後但凡有用得到唐府的地方,隻要在能力範圍之類,伯父必當義不容辭。”
唐國公手裡握著朝廷三分之一的兵馬,這樣的許諾,分量自然不言而喻。
褚晏薄唇微張剛準備推辭,唐國公卻搶先截斷了他的話。
唐國公:“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阿晏呐,行知是行知,你是你,行知當年舍命救你,我相信他不會後悔,我也相信他不會希望你因為他的死,而背負著愧疚過一輩子。”
雖然痛失了一個優秀的女婿,他也很是惋惜。
但在沙場上見慣了生死,唐國公倒是比常人要看得開一些。
隻是——
唐國公看著褚晏,到底還是心生了憐憫。
這孩子年幼失怙,無論是親情還是友情,難免會更珍惜看重些,他怕他會想不開,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裡。
無論他表麵看起來有多麼堅不可摧,可他身後終究是空無一人。
他會患得患失,畏手畏腳,凡事都想求一個周全。
這些放在常人身上或許沒什麼,可他若想走到更高處,這樣的弱點便是致命的。
他希望他的承諾能給他一些果決的底氣,僅此而已。
褚晏垂眸怔怔,不知在想些什麼,久久未曾言語。
隻是,兩大男人,搞煽情……
彆說褚晏了,就是唐國公自己回過神來都覺得氣氛有點僵硬。
兩人都不是什麼健談的人,這一下子相對無言地坐著,唐國公覺著還有點尷尬,於是,沒話找話,唐國公說起了他來時路上的見聞。
“我久未回京,倒是不知道周家那小子和虞家姑娘定了親,來的時候,從宣平侯府門前路過,那聘禮瞧著都綿延出幾裡路了,還在一抬一抬往外搬,那架勢,怕是家底都要掏空了,宣平侯那老摳門的,竟也舍得下這麼大本錢給他大兒子娶媳婦兒,當真是士彆三日刮目相看。”
唐國公說得是驚奇不已。
“咳咳咳……”
剛還平靜的褚晏,這一下子卻是突然激動地咳出了血來。
天知道唐國公原本隻是想緩和一下氣氛,這這這……這咋還雪上加霜了呢?剛才不還好好的?
唐國公驚呆了,看著褚晏那蒼白的臉色,他這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身長九尺,站起來頂天立地的壯漢,一時間竟是手足無措了起來。
這這這……再這麼咳下去,他都怕他一口氣沒緩過來就掛了。
“太醫,快!拿著我的牌子去請太醫!”唐國公聲如洪鐘。
唐國公在屋裡來回踱步,一邊著急,一邊咬牙。
真是的,好幾代了,他唐家一堆大老爺們裡麵可算是生了個女娃娃,本盼著她性子柔和點,還特意取了個淼字,結果……好麼,算了
,不提也罷!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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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公這就納了悶了,難不成是他太貪心,水取多了,物極必反了這是?
“死丫頭下手沒輕沒重的,看把人給害得,回去非得收拾收拾她!”
“……”
隨從聽見後,一整個麵無表情。
咱就說有沒有可能,這裡麵您占主要責任?
好家夥,千防萬防,竟是沒防住國公爺這張嘴,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麼?
您說什麼不好,偏偏說了這個。
這些天,彆說虞這個字了,他連魚都不敢讓廚房做給大人吃,就怕大人看見又想到了虞大小姐。
當天,褚晏又發了一場高燒,喝了藥迷迷糊糊睡下,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來。
隨從在一邊守著那是半點都不敢鬆懈。
好不容易守到褚晏褚晏醒來,連忙關心問道:“大人可還覺得哪裡不舒服?傷口呢?現在這麼包著會不會緊了些?”
他之前大人咳血,傷口一並崩裂開了,這重新又上藥包紮了一遍,隨從唯恐包得太緊,擠得他傷口痛。
“無事,摔死比這痛多了。”
褚晏的聲音無波無瀾,莫名有一種經曆過大場麵的淡定。
隨從:“……”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摔死過呢?
隨從搖了搖頭,得了,他家大人,這腦子估計是燒得不輕。
……
褚晏再次見到虞秋秋是在兩天後。
當時,虞秋秋正在布莊內親自挑選做嫁衣要用的料子。
褚晏看見她認真的模樣,心臟仿佛被擰了一下。
經曆幾場高燒,他的臉色仍舊有些蒼白。
虞秋秋看見他,巧笑嫣然:“真巧,居然在這裡碰見褚大人。”
褚晏嘴角勉強地牽出了一絲輕笑。
虞秋秋來看布料,自然不會是在大堂內,布莊會為其準備專門的上房雅間供其挑選,他出現在這裡根本不可能是巧合,可她還是這麼問了,她這是在故作不知,又或者……是想讓他知難而退。
褚晏氣息微亂。
“不巧,我是來見你的。”
接連幾場的高燒,令他的嗓音有些乾啞。
“哦?”虞秋秋似乎很是驚訝:“褚大人見我是要做什麼?”
——“看吧看吧,這魚啊,又又上鉤了。”
褚晏聽著她歡快的心聲,也隻當沒聽見,掩耳盜鈴問道:“那個吻是什麼意思?”
虞秋秋挑眉,略顯揶揄:“怎麼,褚大人是想要我負責?”
褚晏默然不語,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看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他忽然認真開口:“如果我說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