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瑤掙紮搖擺了許久,可心內的害怕卻如同江河彙流入海一般越積越多,終是將她的心理防線徹底地擊潰了。
她突地雙膝跪了下去,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雙手緊緊抓住了褚晏的袖擺,雙目泛紅,連聲線都是透著股難以忽略的顫意。
“哥哥救我。”褚瑤哀求道。
她知道,哥哥向來都
不屑於用這種陰損的手段,他想要光明磊落,想要贏得光明正大,可光明正大四個字談何容易?
她隻是想替哥哥走一條捷徑,推哥哥一把而已,事實也證明她做到了不是麼?
這本該是萬無一失的,可……
褚瑤現在也顧不上隱瞞了,關係冷淡了可以日後再修複,可若是命沒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我知道錯了,我隻是一時衝動……”
褚瑤將自己做的事情交代得乾乾淨淨,說道最後,聲音都帶上了哭腔,看向褚晏的眼神極儘哀求。
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了。
害怕事情敗露,害怕哥哥堅持所謂的原則不救她,害怕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哥哥救我。”
褚瑤眼淚連連,如同拽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緊攥著褚晏的袖擺不肯鬆手。
可即便如此,褚晏卻始終未置一詞,甚至都沒有看她。
這令褚瑤更慌了。
“爹娘已經不在了,瑤兒在這世上,就隻有哥哥一個親人了,哥哥不要拋下瑤兒不管好不好,瑤兒害怕,我真的知道錯了……”
褚晏怔怔盯著湖麵,湖中遊魚吐了個泡泡,浮至湖麵後,泡泡接觸到空氣便碎裂了。
泡泡破裂都沒有再湖麵驚起半點波瀾,可他卻總覺著他身體的某個部分,好像也隨之坍塌掉了,坍塌的聲音震耳欲聾,久久不能平息。
褚晏用力抽出了自己的袖擺,離開的腳步如有千鈞重。
瑤兒隻有他一個親人,他又何嘗不是隻有瑤兒一個血脈至親呢。
“小喜不在慎刑司。”
在踏出湖心亭時,褚晏頓了頓,留下了他此行的最後一句話。
小喜不在慎刑司……
褚瑤已經停止思考的大腦隻能機械地重複著。
良久之後,她才猛然反應了過來。
褚瑤整個人都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小喜不在慎刑司,那剛剛……
哥哥是在詐她。
褚瑤忽地垂首肩膀聳動了起來,湖麵映照出了她的臉,隻見她的臉上表情似喜似悲,似哭似笑,褚瑤一時間心中百味雜陳,連她自己都分辨不清她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
褚晏回府後連午膳也沒吃,便將自己關進了書房。
他手肘撐在桌麵,手掌扶著額頭,維持著這個姿勢,動也不動,仿佛成了個化石。
隨從敲門走了進來,將一個拜帖放到了褚晏的眼底。
“陳侍郎送來的。”隨從道。
聽到陳侍郎這三個字,褚晏空洞沒有聚焦的眸光,驟然凜冽了起來。
“讓他滾!”褚晏怒喝道。
隨從默了默,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盯著褚晏的怒氣,添補道:“不是要拜訪我們府上的拜帖。”
“是、是要拜訪寧王府的拜帖。”
隨從對此很是無語,你說著那陳侍郎要拜訪寧王,把這拜帖送到他們府上來做什麼,他接的時候還確認了好幾遍,送拜帖的人還非說沒有送錯。
不得已,他隻好把這帖子遞給郎君看了。
褚晏聽到隨從的話,當即便將帖子給打開看了,果不其然落款寫的是寧王府。
褚晏看完就將帖子給扔了出去,後槽牙咬的發緊,眸光更是沉得嚇人。
那姓陳的,分明是在威脅他!
他當然不想容忍這樣的威脅,可……
褚晏眼前又浮現起了瑤兒苦苦哀求的畫麵。
暴怒之後,他再度坐回了椅中,驟然安靜了下來,隻會眸光卻再度失去了焦點。
隨從侍立在一旁,不知為何,突地便想起了郎君當年扶著陸小將軍靈柩歸來時的模樣。
那時郎君整個人都頹廢極了,仿佛被絕望侵蝕了一般,用了許久才走出了傷痛。
隨從靜靜的看著褚晏,神思怔怔,這一次,郎君為的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