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2 / 2)

晟帝抬手打斷了他,岔開話題:“朕聽說,你從哪認了個乾女兒?”

虞青山否認:“那倒不是,是臣閨女跟那丫頭投緣,認了其做乾妹妹。”

晟帝:“……”

沉默。

還是沉默。

他女兒的乾妹妹,那不就是他乾女兒,這兩者之間有區彆?

“其實,主要還是我家秋秋心地良善……”

晟帝無語望天。

這是又續上了是吧?

“行了,也看了這麼久了,散了吧。”

晟帝揮手甩袖,懶得再聽虞青山炫耀,真是有個女兒把他給能的。

回到禦書房,晟帝隨手翻開一本亟待批閱的奏折,上麵書的就是陸冀德自覺有心無力,想要卸職讓自己兒子接班的建言。

此時禦書房內沒有其他人,晟帝看著上麵的字句,麵色陰晴不定,良久後,他合上了奏折,轉動起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沉吟問道:“我看陸家那小子年紀也不小了,他和唐家幺女的婚事可有定下婚期?”

“嘶——”隨侍在旁總管太監仔細想了想,躬身回道:“隻聽說兩家定了親,這婚期在什麼時候倒是沒聽說,許是還沒定下來。”

晟帝聽後沒有再言,眸子微垂,眼角褶皺分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麵上看不出喜怒。

總管太監退在一邊,回答完後便安靜得仿佛不存在,隻是心下卻不由得連連歎息,那陸小將軍看上誰不好,怎麼偏偏就看上了唐家小姐,唉……

過了沒一會兒,外頭便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父皇!父皇!”

人還沒進來,聲音就先傳進來了。

晟帝皺眉,一個人的聲音是怎麼做到比一群鴨子還吵的?

“啟稟陛下,三皇子求見。”

門外的宮人進來稟報。

“父皇!父皇!兒臣有要事求見!”

晟帝頭疼地揉了眉心,這麼會子功夫都等不了,在那鬼吼鬼叫什麼?

“讓他進來!”

晟帝很是沒好氣,正糟心著,他家這老三一進來就撩袍子跪下了。

三皇子:“父皇,那赫連雲錚此次來京圖謀不軌意圖分化我大雍,您一定要徹查啊!”

晟帝的手剛從額頭放下又撐回去了。

原是賊喊捉賊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有幾分不耐煩:“查什麼?”

三皇子倒豆子似的把赫連雲錚意圖拉攏自己、給自己提供助益的事情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當然,重點突出了他堅定拒絕,生是大雍的人,死是大雍的鬼,絕不中北遼奸計、與北遼人同流合汙的忠正品質。

周崇柯說得對,紙是包不住火的,他既然已經將這事給捅了出來,與其等著被人上眼藥潑臟水,還不如自己再捅明白些,起碼還能掌握主動權。

說實話,他其實也有些後悔自己上午太過衝動,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把這事兒給大剌剌說了出來,雖然結果是未遂,但總歸是的平白往自己身上添了嫌疑,現在冷靜下來再想想,隻覺自己腦袋當時八成是被驢給踢了。

好在,周崇柯事後又提點了他,現在來亡羊補牢,應該還不會太晚。

三皇子將周崇柯給他分析的內容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言之鑿鑿自己絕對不是赫連雲錚接觸的第一個對象,有人不老實,想坐收漁翁之利,暗地裡算計他,請求晟帝一定要徹查,把暗地裡的那個想做黃雀的人給揪出來。

晟帝額上青筋突突直跳,這蠢貨不該他聰明的時候他倒是聰明了。

“你說了這麼多,證據呢?”

三皇子頓了一下,證據……他沒有……

但是!

“父皇!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啊!”

三皇子聲嘶力竭,嗯……他很會胡攪蠻纏,父皇要是不查,他今天就不走了。

三皇子淚眼婆娑:“一想到有這麼個人在暗地裡謀劃著伏擊兒臣,兒臣就夜不能寐,父皇,您一定要為兒臣做主啊!”

晟帝閉了閉眼,簡直沒眼看,如若可以,他真是一點也不想承認這糟心貨是自己兒子。

“那你想怎樣?”晟帝問。

三皇子抬袖子擦了擦眼角那要流不流的眼淚。

父皇雖有是有過八個兒子,但裡頭有三個生下來沒多久就夭折了,至於老五,他父皇最珍愛的那個女人生的兒子,則是和他母妃一道被人給毒死了。

總之,現在還活著的皇子,除了他,也就二哥、四弟、還有七弟了,嫌疑人左右逃不出這幾個。

哼!那人不是想算計他麼,他今天就是胡亂攀咬,也要咬下來一塊肉不可!

三皇子惡狠狠地想著,擦完眼淚,放下袖子再抬首,則是一臉的信誓旦旦:“兒臣願與他們當麵對質,屆時定能詐出那心懷鬼胎之人。”

晟帝心知這老三得了理,若是不讓他鬨上一回,他今日一天都彆想安生,遂肯首示意人照老三的意思辦,把他那幾個兄弟都叫過來。

沒過多久,人到齊,自是又吵成了一鍋粥。

老三自己聰明了一回便自我感覺良好,覺得彆個都是蠢的,攀咬老二不成,又轉而去攀咬老四,一個個在那對著指天發誓,都說自己是清白的。

吵到最後,他這禦書房的房頂都快被掀開了。

“當當——”

晟帝用鎮紙拍了拍桌子,他這耳朵可經不起這麼折騰,厲聲道:“都吵夠了沒有?”

幾人隨之噤了聲,可三皇子此番沒拖得人下水,著實是不甘心,餘光瞥見杵在一旁、沒什麼存在感、全程都跟個木頭一樣未發一言的七弟,他心想蚊子再小都是肉,這會兒

也顧不得嫌棄了。

隻見他抬手就是一指:“兒臣已經知道是誰了,就是他!”

彆以為你不出聲就能蒙混過關,剛才我們都自證了清白,洗清了自己的身上的嫌疑,剩下的就隻有你,不必作他想,那個人肯定就是你!”

一室寂靜,不用說,眾人都被三皇子這潑皮無賴的作風給鎮住了。

見沒人附和,三皇子很是不滿,視線從老二和老四身上一一掃過:“都啞巴了,我分析的難道不對麼,還是說,和赫連雲錚暗中勾結的其實是你們倆?”

二皇子:“……”

四皇子:“……”

有完沒完,擱這玩回旋鏢是吧?

電光火石間,三人迅速達成了共識。

二皇子:“兒臣覺得三弟說得有理。”

四皇子:“兒臣附議。”

三皇子挺直腰背,下巴微抬,看吧,大家都這麼覺得。

“父皇,兒臣破案了。”

晟帝看這貨說得是大言不慚,隻想一巴掌呼過去拍死他。

破案你個頭破案了!

要是衙門都像他這麼審案,他這江山遲早要完。

晟帝黑沉臉色瞪了他一眼,轉而看向老七。

老三此番雖說是誤打誤撞,但彆管是怎麼撞上的,單從結果來看,終究是瞎貓碰見了死耗子,老七的道行,說到底還是嫩了些。

“你有什麼話說?”晟帝看著老七問道。

七皇子嘴角囁嚅,還未啟聲,三皇子又嚷嚷了起來:“父皇您不要聽他狡辯,兒臣願以人格擔保,絕對就是他!”

晟帝拳頭收緊,硬了。

你的人格管個屁用!

晟帝眼底浮出了濃濃的不耐煩,“拖走。”

“聽到沒有,父皇讓你們把他拖走。”

三皇子單手叉腰,誌得意滿指揮著人去拖老七,心中得意至極,果然,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喝,他們兄弟裡頭,父皇最疼的就是他。

然而——

晟帝拍案而起:“你!你!你!你們!來人!全都給朕拖出去!!!”

三皇子滿目的不可置信,“父皇?”

晟帝一聽他的聲音就來氣,抬手就給他指了個特殊待遇:“給朕堵住他的嘴,轟出去!”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活脫脫就是一攪屎棍!

這幾個兒子裡頭,就沒一個是和他心意的!

“唔唔唔唔唔!”

三皇子拚命想要發聲,奈何押他的人實在捂得太緊,愣是沒給他這機會。

他隻好抬腿一路踢蹬以示抗議。

憑什麼就隻捂他的嘴,他不是父皇最愛的兒子了麼?

直到被押出門外,晟帝都沒再給他一個眼神。

三皇子:“……”

心碎禦書房。

被從禦書房內趕了出來後,七皇子驀地鬆了口氣,他韜光養晦是對的,父皇心裡果然還是更信任他一些,

至於老三……

七皇子回首看了一眼被抬著出來的三哥,暗暗咬了咬牙?,今日這帳,來日必算!

……

另一邊,馬球賽結束,人員散場。

褚晏準備悄悄離開的時候,虞秋秋不知從哪忽地冒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身形微僵,刹那間,沒死透的記憶再度被齊齊喚醒。

“殿下剛才京城不久,想來是不太清楚,我當初籍籍無名的時候在虞府做夫子,我夫人就對我一見鐘情。”

“之後,我高中狀元進了翰林院,我夫人擔心我不適應,日日接送。”

“更彆提,前不久我差點被惡犬所傷,我夫人緊張不已,唯恐我落下陰影,硬是勒令我請了好些天的假,非要陪著我。”

褚晏:“……”

毀滅吧,真的。

他倒退了幾步,直接就是一個轉身。

虞秋秋:“站住。”

褚晏停下。

虞秋秋:“轉過來。”

褚晏沒動。

虞秋秋:“我不喜歡說第二遍。”

褚晏歎了口氣,這次倒是轉過來了,隻是麵上卻是一臉灰敗,顯然是生無可戀。

虞秋秋:“……”

——“好家夥,知道他社死了,但也不用死這麼久吧?”

——“再自閉下去,怕是就要申報世界紀錄了。”

虞秋秋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朝他走了過去。

察覺到他身體又開始肉眼可見地僵硬,虞秋秋出言安撫:“放心,我不笑你。”

褚晏愣住,抬目看她,將信將疑,真的?

虞秋秋停在他麵前,果然斂了笑,一本正經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褚晏眸光微顫,所以……她在這堵他,就是為了叫他回去?

看虞秋秋這樣子,好像真的沒有要笑他……

褚晏有點動搖了。

“我——”

“嗯?”

虞秋秋目含鼓勵。

褚晏看見她眸中笑意,猛地一個激靈又清醒了。

不行,虞秋秋這人最會偽裝,他這上中下三輩子,上過的當還少麼?

這次絕對不能再被她的表象迷惑,他確定以及肯定,他現在如果跟著回去,絕對就是現實版的爾為刀俎我為魚肉。

褚晏深吸了一口氣,理智回籠,避開了她的視線。

“我正要回去。”他道。

虞秋秋抱胸,笑看著他不說話。

——“跟我玩文字遊戲呢?”

——“我說的回去,可不是回陸府。”

僵持片刻,虞秋秋歎了口氣。

——“唉,狗男人如今也是不好騙了。”

既然騙不到,虞秋秋索性也就不裝了,眸中的笑意顯露的那叫一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褚晏:“……”

他就知道!

狗男

人不禁逗,虞秋秋傾身靠近,再度收笑:“好了,這次真的不笑你了,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搬回來吧,一直住在彆人家也不太好,你覺得呢?”

——“畢竟,我那麼在乎你,怎麼忍心你漂泊在外呢?”

褚晏沉默。

他懷疑虞秋秋還在心裡笑他,並且有證據,但是……拿不出來……

狡詐的女人!

回府路上,虞秋秋坐在馬車裡,掀開一角側邊車簾,見褚晏無聲無息地騎馬跟在馬車邊,勾唇笑了笑。

“哥哥他怎麼了?”虞苒好奇問道。

“他啊……”

虞秋秋放下車簾,拖長了聲音,馬車外的褚晏不動聲色,卻默默豎起了耳朵。

不用想,以虞秋秋的惡趣味,肯定會告訴虞苒,然後帶著虞苒一塊笑他。

他就不該跟著回去自投羅網,褚晏現在有點想掉頭了。

他攥緊韁繩,剛要控製著馬頭調轉方向。

“跟我鬨了一點彆扭,還沒哄好。”虞秋秋的聲音傳了出來。

褚晏拽韁繩的手頓了頓。

她那如果叫哄,那也是有夠敷衍的,分明就是全靠他配合。

褚晏輕嗤了一聲,結果轉瞬就聽見自個兒親妹妹的一聲驚叫——

“鬨彆扭,哥哥他還有這膽呢?”

褚晏皺眉。

什麼意思?虞苒有本事再說一遍,她到底什麼意思?

虞秋秋:“噓,小點聲,彆被他給聽見了。”

褚晏:“……”

已經聽見了。

……

不知不覺,到了年尾。

周崇柯無意中在府中聽見他爹和繼母說著過年要帶著周崇陽出去拜訪的事情,兩人還商量著到各處要準備些什麼。

周崇柯駐足停了半響,直到兩人進屋,都沒聽見他們提起過他半句。

即便是過年,他好像……也始終不在他們的計劃中。

周崇柯嘴角輕扯,忽然覺得沒意思極了,他們三個才是一家人,他湊在這裡做什麼?

從頭到尾,他都是多餘的。

周崇柯提著自己準備的年禮,轉頭就去了成遠伯府。

“給你的。”

他將手裡的包裹塞給了賀景明。

賀景明:“什麼東西,這麼大一坨?”

他將包袱給解了開,發現是件皮毛水色上好的狐裘。

“謔!我隻聽說前陣子周伯父感了風寒,你在到處尋人收皮毛,沒想到我也有份。”

賀景明當即就試上了身,隻是這尺寸……

賀景明低頭,擺動著身上的狐裘,他總感覺這裡頭都能再塞下半個周崇柯了,穿身上暖和倒是也暖和,就是……有點臃腫。

他身形和周崇柯差不多,周崇柯就算往忘了他的尺碼,直接照他自己的身材做,按理來說都應該不會出錯才對。

“是不是裁縫搞錯了,我這穿著有點大?”賀景明反饋道。

周崇柯卻好像沒聽見一樣,盯著他房中一個盆景在看,眼珠子都沒轉一下,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賀景明歎了口氣,罷了,左右也不是不能穿,大了就大了吧,再怎麼說,也是好友的一番心意。

屋裡燒著地龍,他就捂了這麼一會兒,就已經微微有些出汗了。

賀景明將狐裘脫下遞給隨從,吩咐讓其好生收撿起來,自己則走到周崇柯前頭,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你這年打算怎麼過啊?”賀景明問。

周崇柯下意識地排斥這個問題,未免他盤根究底,索性岔開反問了回去:“你家裡不是張羅著要給你娶媳婦兒麼,相中誰家姑娘了?”

這人眼光曆來不太行,他這回得幫忙看著點兒。

賀景明卻是頓了頓,手握成拳掩唇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而後又欲蓋彌彰地拿起了一本書看。

“我暫時……應該不會娶親。”

周崇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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