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令亞久津暗暗驚奇。這小鬼是哪來的自信以為能打得過自己?還是說——料定自己不會、或是不敢動手?不管是哪種,在他看來都天真得可笑。
出於好心(大概可以這麼說),亞久津決定提醒她一句:“你打不過我的。”
龍馬定定地看著他,然後慢吞吞道:“以前有人說過,網球不是用來傷害人的工具。”
亞久津揚起了眉毛,看著她放下包打開拉鏈,像是要拿一支球拍出來防身一樣,不由冷笑一聲。
“網球拍就是了嗎?”
“當然不是。”龍馬有些驚訝的樣子,“我是說——”
嗖!
話說到一半,兩人都聽到了這一聲細微的動靜。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從頭頂上飛快地竄過去了?
抬頭,高聳的外牆,密密麻麻又空蕩蕩的陽台窗口,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不,不是什麼都沒有。
八樓那個靠外的盆栽,葉子是不是在晃動著?
憑借著良好的視力,龍馬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現在有風嗎?
她收回視線,看向亞久津,從對方的反應,確認了自己並沒有眼花。有的時候,人的本能是靈的,特彆是再經曆過某些事情以後,比如曾經與生死打過照麵的她自己,再比如,習慣了常年接觸各種夾槍帶棒的危險的亞久津。
看上去什麼都沒有發生。下一秒,亞久津已經動了。
他猛地衝了過來,眼神淩厲無比,但龍馬也很快反應過來這並非是要襲擊自己。健壯而迅猛的身體與她擦肩而過,接著,從天而降的石板將原先所在的那塊地麵砸出了一道坑……
碎石、煙塵與驟然刮起的風撲麵而來。
龍馬也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抬手掩住口鼻,嗆了幾下。
亞久津在她身側不遠處停了下來,望向上方。龍馬也跟著看過去,緊接著心頭一緊。
隨著太陽落山,整座城市正在逐漸沉入夜色之中。在殘存的夕陽餘暉中,幾個漆黑的身影迎著光,赫然站立在高樓的外陽台上。
那絕不是什麼普通的人。
就算看不清麵貌,但透過背影,好歹是能看到他們或背著、或拿著槍-支刀具一樣的東西。
尖銳的白光刺得眼睛有些花。
饒是對街頭的打架鬥毆相當熟悉的亞久津,麵對如此陣勢,也難得驚愕了起來。
“喂喂……”他的聲音低沉下來,臉上反而掛起了古怪的笑容,“小鬼,這是你認識的人麼?”
怎麼可能?
龍馬斜了他一眼。
哢——
聽到了,像是上膛的聲音,又像是利器出鞘的聲音。
看來,對他們這兩個誤闖的年輕人,他們也很意外,短暫的驚訝後,便毫不猶豫地動手了。
尖銳的破風聲呼嘯而來。
砰!
子彈在腳邊的磚頭上濺開,這隻是一個開始的信號。
龍馬將背包甩到肩上,一邊跑,一邊反手伸進敞開的拉鏈口中摸索。慌亂中,她似乎聽到亞久津嘲弄的聲音:“你是怕死得不夠快?”
雖然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危險警報已經足夠清楚了。
亞久津也不認為自己在危急時刻還有心情替陌生人考慮,長著自己腿長跑得更快,他抽空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就更令他迷惑了。
這個小鬼,居然從裝網球拍的背包裡拿出了一隻竹刀!
嗬!更有意思了。
要是換在十分鐘前,亞久津一定會充滿興致地決定跟她過兩招的。但現在……??
“這樣是跑不掉的。”
龍馬不但跟上了他的速度,開口時聲音也顯得很冷靜,摻雜著急促的呼吸聲,卻明顯不是普通人的反應。
亞久津走神了那麼一秒,接著,在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微微勾起了嘴角。
“你說得沒錯。”
在巷口的交叉處,亞久津猛然刹車停下,回身看向對麵湧上來的黑衣人。
“喂,把你的球拍給一個。”
“不要弄壞了。”龍馬叮囑著,似乎有些不情願的樣子,但還是照做了。接著,她握緊了竹刀。
“他們不會開槍的,太顯眼。”亞久津一把接住球拍柄,反手抓住,簡短地說了一句。
“嗯。”龍馬點頭。
從第一聲槍響後,黑衣人們訓練有素地從高層上躍下,動作快速又輕巧得不可思議,沒有任何的溝通交流,訓練有素地直奔而來。
顯然,彆說他們拿著刀了,就算是赤手空拳,想必也是有絕對的信心輕鬆解決兩個未成年的。
“六個人。”亞久津又道,微微眯起眼睛。
“希望你能繼續保持第一次見麵時的囂張氣焰。”龍馬說。
亞久津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可彆猝死了,小鬼。我還等著和你打一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