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聽聽,這是什麼笑話啊!”
尖酸刻薄的笑聲和話語,從後方傳來。
阿娜日瞬間肩膀瑟縮了一下, 充滿期待的眼眸,剛有一點光,又黯淡下去。
佟妙安嘟嘟嘴, 不高興的停下腳步,扭頭環顧看著四周。
“是哪個膽小鬼, 敢說不敢當, 躲在黑暗的角落裡, 藏頭遮臉的, 你是地溝裡的老鼠嗎?”佟妙安的脾氣從來都不是好惹的。
道士出門在外,除了真本事, 全靠嘴皮子。
佟妙安這個小道姑, 當然口齒伶俐。
她天不怕地不怕,給她的撐腰的人那麼多,她膽子壯壯的。
“我才不是老鼠,我才不是膽小鬼。你們一個啞巴, 一個小矮子,真不愧是姐妹。就這樣還科爾沁的明珠呢?你們不配。外頭那些人, 都見風使舵,諂媚你們, 沒有骨氣,真是令人瞧不起。”
一個穿著一身紅裙子的女孩, 從黑暗裡走出來。
佟妙安給黃薑使了個眼色,黃薑舉著火把往前走兩步,火光照亮女孩的臉。
站在黑暗裡習慣了, 忽然被火光照亮,女孩本能的迅速抬起袖子,遮住臉。
“咯咯咯,還說不是膽小鬼呢。連臉都要遮住,不敢露出來。倒是敢隨處說人壞話。你這樣的人,叫做長舌之人。背後議論人議論的越多,舌頭就越長。直到有一天,舌頭長長的嘴裡放不下,垂到胸口的位置,就說不了話了。這個叫做長舌症,治不好的。”佟妙安叉著腰嚇唬人道。
她最不喜歡聽到彆人說她矮了。
佟妙安說的一本正經,有理有據。
女孩被嚇的放下袖子,但又抬起手,捂住了嘴。
她不要舌頭長的好長,長出嘴巴,那樣好醜好醜。
“其其格!”阿娜日認出了人。
“你敢叫我的名字?你是卑賤的女奴生出的小女奴,見到我是要跪下行禮的。居然還敢直呼我的名字。怎麼,有這個矮墩墩給你撐腰了?真是不知羞,居然還躲在一個小孩子身後,讓她替你出頭。沒出息,難怪你阿爸都不認你。”其其格斜眼看人道。
“我阿爸才沒有不認我!”阿娜日握緊拳頭,憤怒道。
佟妙安捏捏她的手,給著她安撫的力量。
“表姐,她是誰?”佟妙安問道。
“算了,不重要。不管她是誰,我都不怕她。草原上,如果要論身份地位,沒有小女孩兒的身份比我更高。”佟妙安自信道。
阿娜日的憤怒,忽然消散。
她撲哧一笑,其其格看的氣的直跳腳。
她聽到了剛才佟妙安誇阿娜日的話。
她聽到時,十分不屑。阿娜日總低著頭,隻能讓人看到她的帽頂。這樣的膽小鬼,眼瞎了才有人會誇她好看。
可是,剛才阿娜日笑起來的樣子,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兒漂亮。
“表妹,她出自卓禮克圖親王那一支。她的父親,爵位是台吉。”阿娜日道。
“卓禮克圖親王是吳克善親王?”佟妙安問道。
“是的。表妹真聰明,這都記住了。”阿娜日誇道。
“嘻嘻,哪裡哪裡,一般一般。”佟妙安對著表姐謙虛道。
其其格被無視了個徹底,她氣鼓鼓的像隻青蛙。
“你們的血脈,都不如我尊貴!我們卓禮克圖一支,才是科爾沁的第一親王。”其其格大聲喊著。
“你聲音說的這麼大,不怕被你家人聽到,把你揍一頓嗎?這樣的話,你也敢說哦。誰人不知,我的外祖父,達爾罕親王才是如今科爾沁左翼中旗的第一親王。卓禮克圖親王的榮光,已經像昨日傍晚的太陽落下了。唯有達爾罕親王的旗幟,飛揚在蒙古草原之上,如旭日永遠高掛蒙古的天空。”佟妙安道。
“再說了,你是沒有學好爵位等級嗎?你的父親台吉,是蒙古貴族封爵之第七等,見到我表姐,是要行禮的。更彆說你這個女兒了。你讓我表姐給你行禮,你是在藐視皇權嗎?那是要哢嚓,殺頭的。”佟妙安手橫著提到脖子前,做了個刀抹脖子的動作。
其其格氣的發抖,偏又找不到反駁的話。因為,佟妙安說的是事實。她,甚至她的阿爸,都不如她瞧不起的人,身份尊貴。
其其格無能狂怒的跺腳:“她就是不配。她隻是有個好阿爸。”
“那你連個好阿爸都沒有,你就更不配了。漢人有句古話,狗不嫌家貧,子不嫌父窮,你是在嫌棄你的阿爸嗎?可是你的阿爸還要為了他的爵位而上戰場,你沾了你阿爸爵位的光,享受了貴族的待遇,卻對他的身份地位不滿。真是,人不如汪汪汪啊!養你這個女兒,不如…… ”佟妙安道。
“不如什麼!”其其格道。
“剩下的話就不好聽了,不說。你自己領悟吧。無量天尊,祖師爺看著乖徒我呢,我要修口德,不能犯口業。”佟妙安道。
“其其格,你應當向我和表妹行禮。表妹是和碩格格,我是多羅格格,你沒有爵位在身,不得無禮。”阿娜日第一次在其其格麵前這麼強勢。
她的聲音還有點兒顫抖,但是她上前跨了一步,半遮擋著佟妙安。她不能讓年幼的表妹維護她,而她躲在後麵。
“我不。你們都不配。你們沒有尊貴的血脈,你們就是比我卑賤!我才是科爾沁唯一的明珠。”其其格發瘋道。
佟妙安有點兒煩,明珠什麼的,誰說隻能有一顆啊。又不是天上的太陽和月亮。
佟妙安扭頭看著遠處熱鬨明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