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姮凝著他的眼睛，道：“小九是個爽利的性子，一向都是恩怨分明。
十多年來，她備受親友們的疼愛和關心，從不讓她接觸仇恨和傷痛。
直到知曉了母親的死因，她才真正變了。
但即便如此，臣妾在她眼中也隻見過兩次恨意。
上一次是因為我父親，這一次卻是因為您。”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有些事情已經呼之欲出。
天慶帝麵色灰敗，隻覺整個人都浸在冰水中一般。
小九所有的恨都是來自大夫人南氏的枉死。
從前她認定南氏是被蕭思謙間接害死的，因此所有的仇恨都對準了他。
如今她卻把恨意轉移到他身上，說明她已經知曉了事情真相，即他才是害死南氏的真凶。
“阿姮……你都知道了……”天慶帝的嘴唇直打哆嗦，說話都不利索了。
“臣妾與陛下做了十多年的夫妻，自問對您還算了解。可直到今日臣妾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蕭姮的身體和聲音都在顫抖，仿佛又回到了母親中箭的那一日。
天慶帝嚇了一跳，連緊張都忘了。
“阿姮……”他試探著去拉蕭姮的手。
“走開！”蕭姮一把將他推開，幾乎有些歇斯底裡：“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慶帝坐不住了，腿一軟就跪在了她麵前：“都是朕的錯，朕對不住嶽母，對不住你，對不住蕭家，更對不住小九……”
蕭姮一雙眼睛變得通紅，死死盯著他。
天慶帝的眼淚噴湧而出。
“阿姮，朕……我不是故意的……當時的情形你是知道的……”
他斷斷續續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蕭姮隻覺一陣頭暈，險些從椅子上跌倒。
她居然嫁給了殺母仇人，還為他生了三個孩子！
難怪小九的行為如此異常。
難怪小九三年都不肯回京。
難為她這幾日一直隱忍不發，甚至還在自己麵前有說有笑。
難為她方才忍住沒有一劍將仇人給了結了，甚至還用謊言來替仇人開脫。
她全都是為了自己！
蕭姮定了定心神，順手抄起了擺在案幾上的一個小盆景。
天慶帝嚇了一大跳。
時間果然會衝淡人的某些記憶。
十多年來的相敬如賓，他隻記得妻子是個溫婉大氣賢良淑德的女子，渾然忘了她的本性。
將門虎女，蕭家的姑娘都是有脾氣的。
初遇時的那一腳，還有她想要與嶽父大人同歸於儘的狠勁兒，豈是尋常貴女可比。
正想著，小盆景已經衝他的腦袋砸了過來。
天慶帝強忍著躲閃的衝動，心一橫閉上了眼睛。
“啊——”蕭姮大喊了一聲，小盆景重重砸在了地上。
“阿姮——”天慶帝保住她的小腿：“隻要能夠減輕你的痛苦，我什麼都願意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