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發現李儒總是有意無意地幫胡軫打掩護,之前在董卓麵前直言質問,李儒還說自己是為了董卓的大業,並不存在私心。今日李儒來府上和他請罪,說自己“受人蒙蔽”,對他呂布多有得罪……現下看來,這李儒哪裡是受人蒙蔽,分明就是得了胡軫的好處,與他沆瀣一氣,聯合起來給他下絆子!
現在好了,不知怎的李儒和胡軫、董卓鬨掰了,就來討好他呂布,企圖用花言巧語迷惑他,當他呂布是傻子不成?
呂布氣惱不已,又想到自己之前差點真的被李儒忽悠,與他共謀大業,更是憤懣不平。
心緒起伏之下,呂布不由對崔、郭二人更生了幾分親近。
在他看來,崔頌將這件事透露給他知曉,對崔頌而言完全沒有好處,反而冒了極大的危險。再加上之前的提雉之禮,呂布認定崔頌與他結交的心思是真誠的,而崔頌先前對董卓的讚譽,不過逢場作戲。於是呂布便把李儒告訴他的話遮頭去尾地轉達了一遍,並掩去李儒的名字,隻說這是一個朋友的提議。
話一說完,呂布就去看崔頌和郭嘉的反應。
見二人反應有異,呂布躁動道:“可有什麼不對?”
崔頌在呂布看來本是一個爽利人,不知為何此刻竟有些吞吞吐吐:“將軍的這位朋友……是否是太師的親信?”
呂布神色微變:“是,則如何?不是,則如何?”
崔頌欲言又止,似乎想說的話十分的難以啟齒。
久未出聲的郭嘉開口道:“將軍莫怪,崔士子乃君子,君子疏不間親,若直言其中的不妥之處,未免有挑撥離間之嫌。”
這其中果然有不妥?這兩個士子都看出了不妥?
呂布忙向郭嘉問道:“既然崔士子心有疑慮,能否請郭士子直言相告——這其中到底有何不妥?”
郭嘉同樣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呂布真是快被這兩人急死了:“無妨!你們有什麼話都直說無妨。我知道二位的品格,絕不會懷疑二位的用心,布願以誠待二位,還請二位坦誠相告。”
郭嘉正坐:“既如此,還請將軍恕我鬥膽一言——將軍的這位朋友,可信否?”
呂布心下一沉:“這是何意?”
崔頌歎息道:“將軍的這位朋友,予將軍的提議裡有少許不妥之處,故我等心存疑慮……”
不等呂布反應,郭嘉接口道:“正是如此。這最大的不妥,一在於‘遠水救火’,二在於把將軍推到了風口浪尖。試想,引關東那邊的外援,長高水長,力有未逮,這便罷了。那關東之軍,將軍預備與誰為盟?河以西者為董卓部將,豈會輕易背叛?若向董卓告密,豈非萬事皆休?河以東者義軍集結,各懷異心,又與將軍無甚牽扯,若與他們聯合,將軍不怕重蹈何進引董卓之覆轍?若非以上二者,則餘白波、匈奴,那更是與虎謀皮,殆害無窮。”
崔頌續道:“將軍手握重兵,若將軍真想另謀退路,實不必舍近求遠……就不知這提議是將軍的那位朋友所出,還是太師的意思?”
呂布悚然一驚,想起戲誌才曾對他說過的話,覺得崔頌這猜測不是沒有可能。
戲誌才把董卓擲戟一事歸結於對他的試探。而近段時間李儒雖然受到董卓的冷遇,把李儒逼得主動來找自己結盟,可誰也不能保證這不是李儒和董卓聯手演的一場戲,為了檢驗他呂布忠心的一場戲。
呂布此刻萬分後悔自己放走了李儒,又慶幸自己並未在李儒麵前透露過多的想法。
可轉念一想,他又有些不安:“布雖未接受那人的提議,卻也不曾拒絕,若那人真是為了太師而試探於我……那……”
如果這真的是董卓試探他的伎倆,哪怕他並沒有答應反叛的事,光隻“猶豫”這一條就足夠讓董卓記恨猜疑的了。
“將軍勿憂。”郭嘉起身走到呂布下首,低聲耳語。
呂布認真聽著郭嘉的提議,時不時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