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沒什麼不適,你這兩日也不許出門。”
祁蘇說完,拂袖要走,走了半步低頭,楚嬈的小手還是緊緊抓著他的袍角,扯著他不好動。
“祁蘇,我本來是真沒什麼不舒服的。”楚嬈低著頭,聲音啞啞地傳來,“但現在,我的心口疼。”
祁蘇被她那聲帶著哭腔的軟語,說的心裡一顫,步子怎麼也邁不開去。
他回過身,用著他自己都甚是不熟悉的口吻出聲安慰:“屈老說,兩三年就會慢慢恢複,而且,如今也不疼。”
“那你當時要疼死了,我挨了一劍也沒什麼意義,紫煙後來就趕來了。”
楚嬈是做了救命恩人的打算,現在一看祁蘇,自己好像也沒那麼有用,一個是疼,兩個也是疼。
“沒有,我當時不疼。”真的不疼,看著她被刺那一劍,祁蘇的手上來不及疼。
若是能擋住楚嬈,他就算手廢了又如何呢,可楚嬈還是受傷了,所以楚綏說的對,林湛會武,必能護著她。
楚嬈不知道祁蘇心裡的愧疚,她隻顧著用指尖描摹他的手,好像這麼劃過就能治好創口一樣,一遍又一遍,直到祁蘇感受手背上的微涼。
他歎了口氣,“怎麼又哭了。”
祁蘇抬起楚嬈的下頜,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哭成了一個包子,眼淚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手心。
“你以後不許瞞著我。”
“知道了。”
“那抱抱。”
楚嬈撐著身子上前,環住祁蘇的腰際,也不說話,就抱地緊緊的,邊抱著還帶抽噎聲。
祁蘇站直在床沿,任由她手上的動作,一炷香之後漸漸斷續沒了聲,祁蘇低頭,楚嬈竟是睡了過去。
她一頭亂發,眼圈紅腫,雙頰被雲紋玉帶印出了紅印,明明頗為狼狽,但祁蘇覺得她還是好看,好看的他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祁蘇抬手將她整個人攏進軟被,楚嬈的手卻緊緊攥著他的衣角,口中囈語:“祁蘇,那我還算不算你的救命恩人啊。”
“算,快睡吧。”
“不要走...”楚嬈迷迷糊糊地抻開被子,摸索著躺上了祁蘇的大腿,手又攀了上去,雙頰繼續印在了他腰間的玉帶上。
“你是不是又裝睡了。”祁蘇被她幾次三番地騙過,突然覺得這次的賴皮樣子也很像。
膝腿上被楚嬈的腦袋蹭了蹭算作回答,然後恢複平靜,女子平穩的呼吸聲傳來。
祁蘇默默看了她半響,攬過被子替她蓋上,靠在床欄上一道閉目養神。
算了,騙就騙了罷。
***
受傷一事既是被發現,祁蘇也沒有理由再攔著楚嬈不與他見麵,但不忍她挨凍,祁蘇時不時的就尋個理由去東間陪她。
這日,祁蘇拿著賬冊,掀眸看了眼在他周圍不斷殷勤走動的女子。
“彆轉了。”轉的他眼睛疼。
“那你再吃一口茶點。”
祁蘇終於忍不住,“這是第五盤。”
“可你要多補補,你的手才能好的快。”楚嬈理直氣壯地道。
祁蘇不理她,翻過一頁,換了個話題道:“紫煙說,你不肯塗祛疤膏,為何。”
他說的是楚嬈心口的傷疤,這半個多月已然結痂,雖然刺的深,但索性治的及時,屈木平說若是每日用藥,疤痕會淡。
女子皮膚尤嫩,再淺的疤在粉嫩的肌膚上都會極為明顯,楚嬈當然在乎,但她就是不想用藥。
一來,是看到了祁蘇手上的疤,她這處在裡麵,都瞧不到,反而顯得不那麼要緊。二來,她有些自暴自棄,疤痕哪裡有那麼容易消的,她兒時爬樹,那小小的擦痕到現在她都覺著看的見,更何況是心口的。
楚嬈看似不在乎道:“不是不肯,我怕麻煩,所以總是忘記。”
祁蘇從袖口裡拿出一個小瓷瓶,抬頭看向楚嬈,“那你現在記起了,乖乖塗藥,我先回去。”
“不要,等晚上再說嘛。”祁蘇分明就是嫌她煩,要回書房。
祁蘇十分了解楚嬈的秉性,隨口嚇唬:“你是想我現在幫你上藥?”
“好啊,那你來呀。”楚嬈也十分了解祁蘇的秉性,隨口應答。
“......”
兩人一陣沉默對視,祁蘇從圈椅上起身,背過身輕輕一推,東間的門被關上。
他走至楚嬈身前,薄唇輕啟,“把襟領解開。”
“...啊?”
就在楚嬈張口愣神之際,祁蘇已然伸手替她輕緩地解了盤扣,將她柔順的緞發向後梳攏,玉色纖長的指腹從左手翻出的瓷瓶裡,勻出膏藥,輕柔塗在鎖骨下那細細的疤痕上,“女子,留疤不好。”
“你也嫌棄嗎。”楚嬈心裡發酸,她不是不知道女子有疤不好,就是因為知道,才會逃避。
“我為何會嫌棄。”
祁蘇塗的很輕,很細致,眼神清明不帶一絲褻瀆,像是對待最珍視的寶物。
“不好看。”
“我覺得好看。”
就知道說瞎話,楚嬈雖然高興,心中仍是腹誹,疤痕有什麼好看的,“你說好看有什麼用。”
祁蘇抬頭淡淡看了她一眼,“隻有我看的見,我說的話沒用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