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想說,鄴國不會永遠都一蹶不振的,你們越罵得凶、越踐踏得厲害,它就會成長得越快……我便是一個例子。”
她在一口氣發表完自己要傳達的話之後,這才想起要給公輸家的“霽春匠工會”宣傳。
她趕緊調整了一下老娘很屌的表情,以特彆官方的語氣道:“這一屆是我們鄴國工匠拿到的翹楚,這是第一次,往後應該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屆時,歡迎七國工匠全來踴躍參加,看看誰才是匠業永屹不倒的標杆。”
嗯,很好,鄭曲尺覺得自己說得特彆激勵,特彆客氣。
但她說完之後,卻發現四周依舊很安靜,不僅她身後的那些人一臉呆,下麵的人也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導致一時不知道該擺出一副怎麼樣的表情才好。
而在這片靜止了的時間中,卻有這麼一小搓人,熱血湧上頭,老激動了。
“是鄴國,是鄴國的工匠啊!天啊,有生之年不放棄,終是等到了這一刻啊,我現在恨不得立刻跑回老家,告訴咱們的父老鄉親們!”
“我也是,我簡直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聽到他自稱鄴國工匠時,我真的哭了,我、我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被感動得哭了啊。”
“好!說得太好了!”
“鄭青,你的話,我們都聽到了,我們鄴國人不會永遠一蹶不振的!”
底下響起了一小片微弱的聲量在響應她。
真的很小,在這數百上千的人潮群當中,隻有零零碎碎的寥寥十數人。
但人少又如何,站在上麵那個如同明亮的燈一樣的人,在指引他們,在照耀著他們,他們竟生起了無限勇力。
鄭曲尺聽到了,他們撕心裂肺的大喊想引起她的注意力,而她耳力本就超乎尋常,自然沒有錯漏。
她告訴他們:“雄雞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雄鷹不飛則已,一飛衝天,所有的失敗,都是為了朝成功更進一步,你們不必害怕自己是孤獨的,你們可以睜開眼睛看一看,這一路蹣跚前進的同路人,他們在早或在晚,但遲早會與你們彙合的。”
她這一番發自肺腑的話,不經意之間觸動了多少人的心緒。
“她,真的是鄴國工匠?”
“這可不能作假吧,就算作假,也不會有人這麼傻去選擇鄴國……”
這時人群當中有一個人指著上頭,氣急敗壞地叫道:“我、我記得他,之前就是他問了咱們賭局下注的位置,然後投了鄴國工匠贏的那個,原來他就是……完了完了,這次真是輸死了。”
“我也鐵定得輸死了。”
“哎呀,我也是啊,誰TMD會猜到,這最終贏的人會是鄴國工匠?”
一時哀嚎遍野,全都是參與賭局的人,可這些人當中,沒有一個給鄴國下注,想起那恐怖的賠率,他們此刻簡直快要哭死了。
“我不信,為什麼會是鄴國人贏了?宏勝國的俞滿七年少成名,至今享譽滿江,他怎麼可能會輸給這麼一個聞所未聞的人手上?”
“為什麼不能?”一位商賈笑道:“你鼠目寸光,隻記往事,這鄴國百年不鳴,一鳴驚人,有什麼特彆?你可彆忘了,七國在早年間,可是以鄴國為首。”
“阿呸,你這些話才是隻記往事,以鄴國為首的光景早就不知道幾百年前了,現在鄴國就是一攤爛泥!”
與那商賈同路之人接話道:“那可不一定,鄴國能有一個宇文晟,又有一個鄭青,以後誰知道會不會還蹦出個什麼人來,再站在那高台之下,放下豪言壯語,力戰群雄?”
“你們——”
“看到沒有?”又有一人打斷了他,這人流著一嘴上翹的胡須,神裡神氣,他仰起頭來,輕歎道:“風變了。”
風向一變,所掀起的未來變動,難以估量,若看不準時勢,一味隻知道炫耀自身的優勢,忽略彆人的成長,這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四大商賈,陳敗、月金、木熹熹、穆哈都來了,還有那個鄴國老漢商人,他們看到是那個“阿青”奪冠,意外又不意外。
但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大大的驚喜砸他們頭上。
他們選擇的工匠,最終獲得的了“霽春匠工會”的翹楚,這無異就是一波未來商品的免費宣傳,有她這個名聲在,錢途無量啊。
鄭曲尺巡視著下方黑巍巍的人流,找到了那些喊話的鄴國的人,但她卻始終沒有找到宇文晟他們。
……他們難不成沒有來參加放燈儀式嗎?還是他們找了處僻靜的陰暗角落,她沒瞧見?
她心底忽然有些不安。
還是……在千樹殿時,宇文晟出現了什麼意外?
在這時,一位大武僧匆忙奔登上觀星景台,他一來,就直奔彌苦住持身旁。
他神色嚴肅,在彌苦耳邊低語了幾句後,卻見彌苦臉色勃然一變。
隨即,他眼神深深地看向了鄭曲尺所在位置。
“立刻封山戒嚴!傳訊叫雍春城主立刻調兵遣將,封死各要道,不允許放走任何一絲可疑之人。”
“遵令。”
交待完大武僧,彌苦一抖袍袖,迎風獵獵,快走到到了公輸即若身邊,同樣與他小聲密語了幾句。
他的反應幾乎與先前的彌苦相同,也第一時間朝鄭曲尺的方向看了過來。
鄭曲尺餘光掃視到一名武僧神色匆匆而至,又一身蕭殺之氣離去,當即心底躥上了狐疑。
她甚至感應得到,彌苦與公輸即若先後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
她不懂,他們為什麼要用那種奇怪的眼神著著她?
似懷疑、提防又嚴厲,還隱約夾雜了些憐憫?
彌苦住持這時上前主持放燈儀式的最後一個環節:“放燈儀式正式結束了,這一屆的霽春匠工會也已然圓滿結束,我佛慈悲,貧僧在此祝願諸位三寶護佑、六時吉祥。”
他話音一落,當即仙樂奏響,佛音梟梟,隻見蓮花燦台上舞者跳起了宗教舞蹈,更遠處的舞台之上,女仙以彩衣歌舞,環繞四周,燈會、樂會、舞會,神法會就此拉開表演序幕。
在所有人都被這難得一見的儺舞曲藝吸引之時,公輸即若卻一把拉過出神的鄭曲尺,兩人來到一處相對安靜的地方。
他問她:“你方才在下麵找什麼?在找宇文晟他們?”
聽到直言不諱地提及“宇文晟”這個名字,鄭曲尺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一下重重壓在心頭上。
見她不語,他繼續道:“你一直在等他?”
她看著公輸即若,不讓自己的神色露出任何端倪。
他嘴角浮起了笑,但眸色卻寸結成冰:“可惜,你已經等不到他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