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薯烤好,想想就喊小舅舅。”小想想漆黑的瞳仁裡映著鋥鋥發亮的火光。
媽媽說了,好吃的東西跟人分享才會更好吃。
宋子民心都融化了,這不比一天天隻會吵他鬨他肺都能氣炸的侄子強多了,回自己房間,宋子民倒頭就睡,再醒來,不是被他小外甥女軟乎乎喊醒的,而是被他老爹一腳踹醒的。
緊接著宋昌盛中氣十足的怒吼:“宋子民,都幾點你他娘的還睡?老子讓你去車站接你姐和你外甥,你跟老子躺床上跟周公侃大山,還好你媽不在家,不然還不得被你氣死!”
宋子民拉過被子蒙住頭,甕聲甕氣回了一句:“接回來了,隔壁睡覺,你再大聲點,都給你吵醒了。”
宋昌盛聽得不是很清楚,還以為小混球嫌他吵,伸手去扯宋子民的被子,更大聲吼道:“老子跟你說話,你跟老子裝聾作啞,翅膀硬了……”
沒罵完,身後傳來一道稚嫩軟糯的童聲:“姥爺~”
宋昌盛回頭,看到站在門口走丟多年的女兒宋芸和素未謀麵的外孫女小想想。
小想想剛睡醒沒多會兒,水靈的大眼睛還蒙著霧氣,雪白的小臉上印著兩條睡痕,一頭小卷毛還沒紮小揪揪,亂蓬蓬的,整個人不是很清醒,呆頭呆腦的。
一隻小手牽著媽媽,一隻小手捏著衣擺,歪著小腦袋,懵懵怔怔地望著宋昌盛。
宋昌盛注意到她在摳自己的衣服,以為外孫女跟家裡孫子們一樣都怕他。
殺豬是一樁體力活,畢竟一頭豬至少得有個兩百來斤,沒點蠻力怎麼控製得住,所以殺豬匠一般都長得孔武有力。
宋昌盛殺了大半輩子的豬,即便年過半百,身體素質也不知道比多少年輕人強,這也是吊兒郎當慣了的宋子民不敢招惹他老爹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彆人父愛如山,他家這個……父愛如山體滑坡如泥石流,惹毛了,殺豬刀伺候。
不過宋昌盛也隻是刀子嘴豆腐心,尤其是對幾個孫子還是非常疼愛的,但他這個職業天天跟血腥打交道,小孩子又敏感,怕他在所難免。
宋芸看出宋昌盛的失落,她伸手拍了拍女兒的後腦勺。
小想想立馬搗騰得小短腿,呼哧呼哧地跑過去,一把抱住宋昌盛的大腿,仰著軟乎乎的小臉蛋,再次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姥爺。
宋昌盛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半晌,緩緩地低下頭。
小想想衝他燦爛一笑,露出兩排細碎的貝齒,黑水水的大眼睛裡盛滿了期盼,“姥爺乾完架回來了?姥爺打贏了嗎?”
宋昌盛不知所雲。
宋子民躲在被子裡,掀開一條縫偷看,他第一次見他老爹這麼彆捏和不知所措,覺得太有意思,差點笑出聲。
“姥爺把老母豬打趴下了嗎?”小想想繼續問。
宋昌盛今天是殺了一頭老母豬,所以也算把老母豬打趴下了,便回道:“趴下了。”
小想想捧場地鼓掌,“哇哦,老爺好棒哦,老母豬都打得過,比臭蛋哥哥還要厲害。”
一來就被小孫女誇了,宋昌盛扯著嘴角,不知道是該高興呢還是該高興呢。
“姥爺,”小想想伸手去拉宋昌盛的衣服,然後神秘兮兮地跟他說道:“是小舅舅讓想想好好誇誇姥爺的哦,沒看出來吧,小舅舅一把年紀了還害羞羞呢。”
宋子民聽到這兒,瑟瑟地裹緊被子,好家夥,我讓你誇,沒讓你出賣我啊。
“小芸先把孩子帶回屋,我有話跟你弟說。”宋昌盛將宋芸母女支走,轉身一把拽開宋子民的被子。
宋子民訕笑地抬起頭,對上自己老爹那雙充滿殺氣和暴戾的眼睛,他有點想上廁所。
小想想坐在小板凳等著吃烤紅薯,聽到她小舅在隔壁房間大喊大叫,她疑惑不解地問她媽:“媽媽,姥爺在打小舅舅嗎?所以小舅舅也是老母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