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建珍, 快閉上你的烏鴉嘴吧！”林雪麗咬牙切齒地瞪著葉建珍，“不就是賣掉幾個破盒飯嗎？有麼不起，我倒要看看底誰能笑最後。”
“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盒飯生雖然賺錢不多, 但也比虧本來?強，葉建珍就不信耗不過林雪麗。
一晃一個月過去, 林雪麗跟葉建珍賭氣，又搞一個月的優惠價, 秦新生身心俱疲, ?鬢頭發都一大把。
十月中旬，秦新生終於累倒，滿園香歇業一天, 夜裡十點多，葉建珍跟雲國明在後廚摘菜, 聽有人敲門, 很著急的樣子。
雲國明去開門, 是秦新生，一身酒味，額頭上纏厚厚的紗布, 怎麼看也不像勞累過度暈厥的人, 反倒更像跟人打一架。
“雲國明，誰啊？”葉建珍從後廚出來, 看坐在板凳上的秦新生, 手裡拿一瓶酒，整個人神誌不清, 搖搖晃晃，隨時都能栽地上。
發酒瘋發他們這裡來？葉建珍頭疼，給雲國明使個眼色：趕緊把人送去, 不然磕碰哪兒，林雪麗不?鬨瘋！
雲國明也是這樣想的，抓住秦新生一隻胳膊，想要把人拉起來，“新生兄弟，天不早，快去洗洗睡吧。”
秦新生順勢把雲國明摁住，晃著手裡的酒瓶，吆喝地招呼道：“國明兄弟，弟妹，你們來?正好，我敬你們一杯。”
酒鬼?氣大，葉建珍見丈夫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忙走上去幫忙。
就在這時，秦新生一把推開雲國明，然後撲騰一下跪地上。
葉建珍：“……”
雲國明：“……”
?口子都懵，你看我我看你，這位大哥又要唱哪出？
秦新生撲過去抱住雲國明的大腿，昂著頭，生氣地指著自?額頭上的紗布，“國明兄弟，你可要給我評評理呀，林雪麗?個瘋婆娘，?瘋！餐館賺不錢，?居然打我，你看給我打的……?麼大一個血窟窿，差點沒給我弄死，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我怎麼做人！？”
葉建珍實在沒忍住笑出聲。
秦新生跟雲國明同時頭看向?。
葉建珍有點尷尬，扯扯嘴角，轉身坐旁邊的椅子上，憋著笑勸道：“秦大哥，你給老婆打破頭，?是你自?的本事，更是你們的家事，怎麼找上國明？你要是氣不過的話，大可以去公安局報案，讓警察把林雪麗抓起來，看?以後敢不敢打你？”
“報案抓?？我瘋嗎？”秦新生瞬酒醒三分，“?是我媳婦，就算抓進去，也關不?天，等放來，不?把我打死！”
葉建珍攤手，“?能怎麼辦？隻能咬牙忍唄，誰叫你自?娶的媳婦。”
“國明兄弟，弟妹，隻要你們行行好，我媳婦就不會再打我。”秦新生話鋒一轉。
雲國明和葉建珍聽傻眼，異口同聲：“跟我們麼關係？”
“我媳婦最近心情不好，才會?我大動手腳，”秦新生臉皮巨厚無比，“隻要你們把店關，?心情一好，往後都不會打我。”
葉建珍簡直懷疑自?的耳朵，“你說麼？”
雲國明默默地退葉建珍身後，用看智障的眼神瞧著秦新生。
“反正你們也是做盒飯生，根本用不著現在的鋪麵，把店關，?你們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能省下一大筆開銷。”秦新生一副我也是?你們好的表情。
“我真的謝謝您嘞，不過我開我的店，做我自?的生，底哪兒礙你們眼？”葉建珍無語至極。
“你們客人沒有我們多，更彆說麼人氣，”秦新生竟然有點驕傲，“隻是我家媳婦就?個脾氣，?就是看不慣你們把店開著。”
雲國明嘿一聲，“我看?不是看不慣我們把店開著，我看林雪麗就是被你們慣的，神經兮兮。”
葉建珍擺手，“應該有人終於撐不住，你說我?吧？秦大哥。”
秦新生打個酒嗝，酒又醒三分，有點彆扭地從地上站起來，坐原來的板凳上。
“搞一個多月的優惠，撐不住其實很正常，畢竟誰家的票子都不是大風刮來的，”葉建珍給自?倒一杯茶水，低頭抿一小口，“隻不過你們自?撐不住，大可以恢複原價，或者關門大吉，乾嘛跑來賣慘讓我們關店？秦大哥，這事兒是不是做?太不地道？”
秦新生尷尬至極。
雲國明一條筋半天才反應過來，表情誇張地指著秦新生質問道：“新生兄弟，這是人乾的事兒嗎？”
秦新生皮笑肉不笑地嗬嗬?聲，“我這不是沒辦法嘛，家裡婆娘逼?太緊，就算我剛才說的話都是假的，但我頭上的窟窿總做不假吧？你們就當可憐可憐我吧？”
“不好思，可憐不。”葉建珍轉著手裡的茶杯，娶個林雪麗?樣的媳婦，可能也就秦新生覺?自?可憐，在外人看來，他跟林雪麗一路貨色，真是天造地設的一?。
見人堅定，秦新生立馬換個態度，剛才是祈求，現在是商量，“要不這樣好？我們合夥乾吧？”
葉建珍和雲國明：“？？？”
“你們也看，我們現在每天生有多好，我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急需一個廚子過來幫我炒菜……”
“等一下，”葉建珍忍不住地打斷，“不是說合夥嗎？怎麼又成請廚子？”
“弟妹，你放心好，都鄉裡鄉親的老熟人，我一定給你開高工資，保證比你跑鄉廚的時候賺?多。”就林雪麗?個要不完的脾氣，怎麼可能拉?下臉皮跟葉建珍合夥，不過把人喊過去幫?打工，林雪麗?秦新生這個提議很滿。
“秦新生，你真當我們傻子嗎？”葉建珍耐心全無地站起身，“放著好好餐館不開，跑去滿香園給你們賺錢？”
“弟妹，你先彆著急，慢慢聽我說……”
“說麼？”葉建珍一臉不耐煩，給雲國明揚揚下巴，“趕緊把人送出去，不然我就要動手。”
“媳婦不生氣，你先去摘菜，我馬上把人送走。”雲國明哄完葉建珍，拉著秦新生就往店外走。
“國明兄弟，男人?必?難男人呢？”都這會兒，秦新生一口一個兄弟喊?膩歪。
“是你?難我好嗎？秦新生，我求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好嗎？彆再惹我媳婦生氣。”雲國明一把將人推出去，不給秦新生任?反撲的機會，轉身手腳麻利地關門上鎖。
秦新生一鼻子撞上門板，疼?扯著大嗓門叫囂幾聲，裡麵一點應都沒有，最後不是搖搖晃晃地往家裡走。
一去，林雪麗聽動靜，從二樓跑下來，探著頭問道：“怎麼樣？他們同嗎？”
秦新生咕嚕咕嚕灌?杯涼茶，大喘一口氣，罵道：“同麼？葉建珍?個臭婆娘腦子有坑！”
“沒同？”林雪蓮走過去，他一眼，“你來乾嘛？跟他們鬨呀。”
“鬨，”秦新生陪著笑臉，起身給林雪麗讓座，“這不是沒你在，我鬨不過嘛。”
“沒用的東西。”林雪麗雙手抱胸。
秦新生討好地給林雪麗捏肩捶背，“是葉建珍?口子太不識抬舉，一定?想法子好好地收拾他們一頓。”
林雪麗笑?陰惻，“這事兒我去問問我哥，這方麵他有經驗，保證讓葉建珍?個臭婆娘吃不完兜著走。”
“是我媳婦有主。”他?個大舅子手段不一般，秦新生早有聽聞，隻要被他盯上，就算不死也?脫層皮。
秦新生有點興奮，隻管坐看好戲。
——
自從滿園香恢複原價後，客流一天比一天少，最近幾天攏共不五桌，反倒是葉建珍的雲家菜這邊，??盒飯生越做越穩，名聲一傳十十傳百，店吃飯的客人也慢慢地多起來。
雲國明兼顧家裡的養豬場，也不能天天住在鎮上幫忙，葉建珍便花錢雇三個夥計，看樣子都是勤勤懇懇的實在人。
一直十二月，林雪麗都沒再來找過麻煩，甚至好幾次在菜市場碰，?竟然笑眯眯地跟葉建珍打招呼，這讓葉建珍心生不好的預感，臭婆娘底憋著麼大損招呢？
這天中午飯點，店裡跟往常一樣，大概來五桌客人，夥計小唐去鎮政府和肉聯廠送盒飯，前廳留?個夥計招待客人。
葉建珍一個人在後廚忙活，突然聽一聲叱罵，緊接著是碗摔地上的聲音。
“老板，不好，打起來！”夥計小張神情焦急地跑進來。
“誰打起來？”葉建珍一邊問一邊往外衝，前廳看跌坐在地的另外一個夥計老張。
跟小張是父子，年紀比雲國明要大十來歲，?人忠厚老實，來店裡幫忙這?個月沒跟人紅過一次臉。
老張轉過臉望向葉建珍，似愧疚地喊一聲老板。
葉建珍看他臉上的巴掌印，大步走上前將人扶起來，“出麼事兒？”
這時，旁邊響起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喂，你就是這家的老板吧？”
葉建珍把老張交給小張，吩咐道：“趕緊帶你爸上樓擦點紅藥水。”
小張慌慌張張地攙著老張上二樓，走之前，不放心地提醒葉建珍一句：老板，?幾個都是鎮上有名的二流子，您一個人不要跟他們硬碰硬，我馬上下來。
葉建珍點點頭，將倒地上的椅子扶起來，這才扭頭望過去，四個染黃毛的小夥子，說話的?個嘴裡叼一根煙，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
剩下三個單手插兜，站在他後麵抖著腿。
葉建珍看他們，立馬想雲小六，真是一個頭?個大。
其他桌的客人看熱鬨地圍過來，你一句我一句很快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給葉建珍講一遍。
大致就是，他們原本吃?好好的，就聽這桌吵起來，說麼飯菜不乾淨，老張上前解釋，沒句話，小夥子就動手把人打。
年輕人就是太急躁，根本不懂尊重長輩。
“麼急躁？”叼煙的小黃毛尖著聲兒打斷，“我們一點都不急躁好嗎？我們好好跟他講道理，是?個老頭子聽不懂，怎麼怪我們身上？”
“你說說麼道理？看我能聽?懂不？”葉建珍算是看明，這幾個兔崽子不是來吃飯，純粹是來找他們麻煩的。
小黃毛瞥眼葉建珍，“一看老板就是文化人，肯定聽?懂人話。”
說著，一擺手，後麵的一個二流子就端起桌上的一盤菜，繞著店裡走一圈，最後停在葉建珍麵前。
葉建珍定眼一看，瞳孔猛地一縮。
色澤洪亮的紅燒肉裡麵，四平八穩地躺一隻偷油婆。
“大夥可都看清楚？”小黃毛半眯著眼睛，擒著煙，吐出一圈煙霧，“這盤紅燒肉可是雲家菜的招牌菜，價格也不便宜，我們特跑來吃的，老板居然給我們吃偷油婆，你們說它是不是黑店？！”
“你胡說八道麼？”葉建珍冷靜地說，“我腦子有包嗎？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招牌，我往裡麵放偷油婆，搬起石頭砸自?的腳？！我看你們就是收彆人的錢跑來惹事的！”
小黃毛明顯慌下，很快又凶去，“收誰的錢，老板有證據嗎？沒證據亂說話，我可以告訴警察叔叔的。”
“你就說認不認識滿園香老板吧？”葉建珍往前?步，抬起下巴，至少氣勢這塊不能輸。
小黃毛丟掉手裡的煙頭，用腳狠狠地踩?下，站起身跟葉建珍?峙，“彆以?年紀比我大，就想隨便?句唬我，我根本不認識麼滿園香的老板，就算你不是故放的偷油婆，?也隻能說明你們家衛生不過關，正好被我逮，怎麼想不認賬嗎？”
葉建珍絲毫不怯場，提提聲兒，“小夥子，我最後提醒你，你要是耍手段陰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哎喲喲，”小黃毛拍著胸口，一臉欠揍樣，“我好怕怕哦，臭婆娘，你當我是嚇大的嗎？”
“趕巧，我也不是嚇大的，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葉建珍厲聲。
小黃毛嗤笑地推葉建珍一把，“我給你交代？你是好好地給警察交代吧。”
葉建珍後腰撞上桌角，疼??倒吸一口涼氣。
小張從樓上下來正好看這一幕，生氣地悶頭就撲過去，將小黃毛摁地上。
其他三個二流子見狀，擼起袖子擁上去。
葉建珍忍著劇痛上去拉架，“都給我住手！快住手！”
幾個人扭打在一起，把椅子撞地上稀裡嘩啦，場麵瞬人馬仰翻，看熱鬨的客人跟著葉建珍大喊彆打。
小黃毛從最下麵鑽出來，臉上中招，嘴角流著血，抄起桌上一個酒瓶子，紅著眼睛就要往葉建珍腦袋上砸。
送完盒飯來的小唐站在店門口大喊一聲：“老板，小心！”
葉建珍條件反射地抬起頭，看已經跟前的酒瓶子，心想這一下不可能躲?過去。
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再看，然後聽一聲慘叫，卻不是葉建珍的聲音。
是小黃毛。
吃痛地扔掉手裡的酒瓶子，一邊甩著手一邊跟隻猴子似的原地蹦噠。
小黃毛手腕上掛著一隻毛茸茸的小狐，小狐探出利齒往死裡咬，鋒利的爪子抓進小黃毛的衣服裡，所以不管他怎麼用?甩，它都能保持一動不動。
葉建珍看秦小，脫口喊一聲：“小九？”
雲小九從小唐身後探出個小腦袋，抿嘴一笑，牽出?枚甜甜的小酒窩，“媽媽。”
緊接著，雲老太從外麵走進來，掃眼地上的一片狼藉，麼都沒說，扶著葉建珍坐椅子上。
“媽，你們怎麼來？”葉建珍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想著去後把今天這事兒給混弄過去，沒想給老太太和女兒撞個正著。
雲老太心疼地拍拍?的手背，“好老婆子來，不然我家兒媳婦可怎麼辦呀？一個人在外麵被幾個兔崽子欺負。”
葉建珍鼻子莫名發酸，“媽。”
“好，有老婆子在，誰都彆想欺負你，除非從我身上踩過去。”雲老太像哄孩子一樣摸摸葉建珍的頭。
“媽媽不怕，有小九保護媽媽。”雲小□□著雲老太，踮起腳摸摸葉建珍的臉。
葉建珍感動?說不出話來。
雲小九招呼一聲，秦小跳?的懷裡，乖巧溫順?讓人難以跟剛才凶?就像一隻瘋狗的樣子聯係在一起。
小黃毛捂住血淋淋的手腕，暴跳如雷地瞪著雲小九，“你個死丫頭，竟敢放狗咬我！”
雲小九疑惑地歪著小腦袋，軟乎乎地說：“這位哥哥好可憐哦，好好的眼睛怎麼就瞎？小不是狗，它是小狐狸。”
秦小弓起身子衝著小黃毛嗚嗚嗚地齜牙。
小黃毛立馬就慫，往後退?步，但嘴上逞強，“我管你是狗是狐狸，你不管好，老子給你摔死！”
雲小九無所畏懼，朝小黃毛吐吐舌頭，“你過來呀，我讓小咬死你，大壞蛋，叫你欺負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