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簡短的自我介紹,玩家們都知道了彼此的稱呼。
年邁的辛西婭慈祥地笑了笑:“每個人都說一下自己通關過的解謎副本的數量,描述一下自己對解謎的理解吧。如果遇到需要集體破解的謎題,我可以根據各位的經驗分配最合理的任務量。”
“憑什麼聽你的?”漢森冷冷地盯著她,“這又不是團隊副本,誰知道後麵會不會要求我們自相殘殺。在這裡公開信息,你當我們傻嗎?”
他大著嗓門,麵露凶色,震得一旁的和惠瑟縮了一下。
辛西婭卻笑意不減:“我並不想欺瞞各位什麼,但這是‘多人’副本,而不是‘對抗’副本,就說明存在合作的可能性。我是個人類主義者,無論麵臨什麼情況,我都會首先思考能讓更多人活下去的方法。”
齊斯聽到最後一句話,一瞬間想到了無數糟糕的記憶。
他似笑非笑道:“前置提示說‘我們每個人都有罪’,在這種全員惡人的設定下,裝好人可並不明智。”
辛西婭搖頭:“前置提示的指向從來都模糊不清,在沒有收集到足夠線索的情況下,胡亂猜測隻會造成內耗。”
“話是這麼說,但我不敢賭。”齊斯化用了上個副本中尚清北的台詞,笑著反問,“涉及生死,容不得任何閃失,你又是持什麼立場要求我們放鬆警惕的呢?”
董希文在一旁潛水,聽著玩家們箭拔弩張的唇槍舌劍,大概也明白了這個遊戲的零和博弈屬性。
他等了半天,沒聽有人說到重點,忍不住開口:“話說各位,你們有誰知道任務是什麼嗎?是存活幾天,還是……”
“歡迎來到猩紅劇院!”
不遠處響起一聲浮誇的問候,打斷了董希文的話語。
緊接著,一束舞台燈光打在舞台邊緣的牆壁上,將那一處昏暗的角落照得明亮異常。一道瘦瘦高高的影子憑空出現在光影裡,起初隻是一團黑色,很快便凝實成了人形。
齊斯收斂了些許笑容,看向聲源。
那人穿著黑色的禮服,身形枯瘦頎長,像極了傳說中的瘦長鬼影。他臉上戴一張白色麵具,麵具上沒有花紋,隻在眼睛的地方挖了兩個黑洞,麵向玩家時給人一種幽幽的凝視之感。
按照過去的經驗,基本可以確定,這位姍姍來遲的黑衣人是這個副本的重要NPC。
黑衣人拄著手杖,身姿僵硬地一步步走到桌邊,張開雙臂,熱情洋溢地說:“女士們,先生們!我是你們的朋友木偶師兼劇作家查理,歡迎來參加我最後的演出!”
“我想要探索一種新的藝術形式,讓所有熱愛藝術的人都參與進來,你們是觀眾,也會是演員。”
“演出已經開始,從現在開始狂歡,奏響這一曲盛大的荒誕吧!”
他的腔調百轉千回,每一個音都很反人類,好像是調音師被人殺了後、頭砸到設備上滾一圈的產物。
齊斯抬頭看了眼舞台正上方的錐形屋頂,略感幽默地想:每個人參與演出的話,最有參與感的方式大概就是被做成木偶吧。
董希文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一連三問:“所以怎麼個演法?有劇本嗎?有人身意外險嗎?”
查理低聲說了句“不要思考”,忽然背向玩家鞠了一躬,腰腹幾乎貼到膝蓋,好像在進行什麼古怪的儀式。
下一秒,一片陰影從頭頂掠過,齊斯隻覺得眼前閃過了什麼,耳後滑過了風。
血腥氣撲麵而來,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從天而降,被絲線吊在玩家們中央,正因為慣性輕輕擺動。
那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人。
這人身形小巧,看上去才十一二歲的樣子。手臂、小腿等裸露的地方斑駁著魚鱗狀的傷痕,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小勺子將皮肉一塊塊剜了下來。大部分地方都深可見骨,還在往下流淌膠質的筋膜和血液。
記憶裡的某一塊灰跡被觸動,齊斯的呼吸急促起來,喉頭不自覺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抬眼順著血跡斑駁的屍身往上看,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張意料之中的臉,很熟悉,很有紀念意義。
就像很多殺手都會對自己接的第一單記憶猶新,他也永遠忘不了這張臉,以及背後發生過的事。
這是他殺的第一個人,為了能快準狠地直擊要害,他還提前殺了條鄰居家的狗練手來著……
“詭異遊戲果然能讀取玩家的記憶麼?”齊斯眯起了眼。
他屬實沒想到,一個連轉世都差不多已經讀小學了的死人會出現在這裡,作為和副本劇情息息相關的道具存在。
“臥槽!這是什麼情況?”董希文率先發出一聲大叫。
“不知道……好可怕……”和惠低下頭小聲地說了一句,肩膀不停顫抖起來。
漢森和辛西婭雖還算平靜,但臉色也都不太自然。任誰忽然被一具死相淒慘的屍體貼臉,心情都不會太好。
齊斯收回盯著屍體的臉的目光,一臉無辜地垂眼盯著桌麵看。
他總有種預感,要是讓其他玩家看出他是凶手,下場會很糟糕。
“嗬嗬,隻是一個小小的暖場遊戲,希望你們能夠喜歡!”查理的語氣依舊激情充沛,“有一個人死了,而凶手就在你們當中。遊戲結束後,你們要投票選出凶手!”
辛西婭問:“票選出凶手後呢?凶手會有什麼下場?”
查理說:“我會為他設計一場豪華的退場方式,讓他死得符合他犯下的罪惡!”
“罪惡”麼?老玩家們捕捉到關鍵詞,互相以目示意。
董希文見冷了場,舉手提問:“那如果我們選錯了會怎麼樣呢?”
“無論你們選誰,他都會被處死。觀眾不在意真相是什麼,他們要刺激,要血腥,要死亡!”查理發出古怪的“嗬嗬”聲,話語也顫抖起來,“無論做出什麼選擇,你們都不用直接承擔後果,所以千萬不要吝嗇你們的投票權,狂歡才是最重要的!”
董希文虛著眼道:“不直接承擔後果,所以會間接承擔是嗎?還有觀眾是什麼鬼?你之前還說我們是觀眾,比起死亡我更喜歡看櫻之府的小電影,這是能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