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雙喜鎮(十九)赴黃泉(2 / 2)

無限詭異遊戲 笑諷嘲 10606 字 2024-03-16

井底的聲音顛來倒去地重複著。

齊斯問:“你需要我們怎麼救你?”

聲音停了兩秒,似乎是在思考,再度響起時已經換了台詞:“你們下來……帶我離開……”

尚清北小幅度地後退了一步,摸了摸下巴:“我們三個人,剛好一個人下去,一個人負責牽拉繩索,一個人望風。”

齊斯低著頭,不動聲色地問:“誰下去?”

“事先說明,我不會下去的。哪怕你逼迫我下去,我找到線索也不會告訴你們。”尚清北扶著眼鏡,盯著齊斯的目光冷靜而銳利,“事到如今,我就把話說明白吧。我懷疑你是屠殺流玩家,並且認為你有辦法讓杜小宇對你唯命是從。留你們兩個在地麵上,我不放心且不相信你們能保證我的安全。”

“說誰是屠殺流玩家呢?”杜小宇語氣不善,底氣卻不是很足。

他過去經曆的幾個團隊副本,基本上都是資深玩家充當領導者,帶頭搜證盤線索。他跟在領導者身邊,也能喝上一口熱湯。

可到了這個副本,怎麼味兒完全不一樣了?且不說團隊內部一直矛盾重重,就說齊斯這人,看著很好說話,可從始至終儘到一點領導者的責任了嗎?

這麼想來——齊斯該不會真是屠殺流玩家吧?

思及此,杜小宇打了個寒顫:“你有證據嗎?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沒有證據,但莪不敢賭。”尚清北輕輕搖頭,“如果我說錯了,之後會向你們道歉。但我想要活下去,在這方麵容不得一點閃失,希望你們理解。”

“有理有據。”齊斯讚許一句,問,“那你覺得應該讓誰下去?”

尚清北道:“杜小宇不行,他的實力太弱,不一定能找到有效的線索。而齊文你是通關九個副本的老玩家,實力充足。雖然我一直對你有所懷疑,但有杜小宇在,你不必擔心沒人拉你上來。”

齊斯饒有興趣地反問:“那你憑什麼認為,我冒風險獲得的線索就一定會公開呢?”

尚清北沉默兩秒,捏著眼鏡架道:“你不公開也沒事,總之我不會下井。比起線索,我覺得還是命更重要些。”

這是一出典型的智豬博弈模型。尚清北在博弈中居於弱勢,行動的風險較高;相應的,齊斯居於強勢地位,行動風險較低。

在需要達成同一個目標的情況下,弱者選擇消極應對的收益高於行動,而強者唯有迫於形勢親力親為。

齊斯深知這一點,在唇角勾出一抹恬淡的微笑。

他忽然有些明白“傀儡師”為什麼那麼喜歡搶“領導者”這個明顯有坑的身份了。

反常識而行之,為所有決策賦予概率性,更有甚者,直接誘導群體對自己施壓……

烏合之眾是最容易被煽動的,總會無知無覺地被引誘著做出反智的決策,還自以為這是屬於自己的民主。

而一旦所有選擇都被披上偶然和民主的麵紗,便很少有人會往處心積慮的布局方麵懷疑。

就像現在,沒有人會認為齊斯本就想下井看一看,隻會覺得這一切是出於尚清北的逼迫。

哪怕他以此為核心布下彌天大謊,又有誰會認為這是預先設計好的騙局呢?

齊斯不聲不響地走到水井旁的木架,拎起繩圈掂量了兩下。

整座鎮子濕冷多霧,麻繩被浸得濕漉漉的,拿在手中有點重,不過看上去還結實。

齊斯直接將繩圈套在自己的腰上,係緊。

尚清北本以為要多費些口舌,沒想到齊斯這麼快就妥協了。

看著青年像是早有準備般麻利的動作,他張了張嘴,無聲地吐出一個字:“啊?”

齊斯已經坐到了井沿上,回頭看向杜小宇:“我先下去看看情況。五分鐘後,不管發生什麼,都務必把我拉上來。”

杜小宇忙不迭地點頭,站到纏著繩索的木架子邊,認真嚴肅地擺弄起了滑輪的機關。

他先前之所以唯齊斯馬首是瞻,並不是因為什麼粉絲情結,不過是像以往在任何一個副本中那樣挑一根最粗的大腿抱著。

結果沒想到這根大腿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牢靠,三言兩語就被鼓動著下井了。

眼下,他已經和尚清北鬨得不愉快了,能做的隻有打落牙齒和血吞,祈禱齊斯能全須全尾地上來。

齊斯麵色平靜地背過身去,雙手握住麻繩,縱身躍入井中。

杜小宇連忙把住木架的滑輪,一圈圈緩慢地下放井繩。

枯井深不見底,兩旁的石壁更是濕滑得無法著力,齊斯隻能任由自己像一塊掛在魚鉤上的餌一樣,被繩索吊著下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隨著懷表有節律的滴答聲,頭頂的光圈越來越遠。

他感受著周圍溫度的下降,想起井下堆滿了屍體,恐怕充斥著肮臟的腐肉和難聞的腐臭氣息,一時間不大笑得出來。

寂靜中,雙腳忽然踩到了鬆軟的泥土,儼然是在不知不覺間到了井底。

沒有想象中的腐臭味,齊斯略微鬆了口氣,從懷裡摸出化妝鏡,打開 LED燈的開關。

慘白的燈光下,他看到身遭遍地橫陳著淩亂的白骨,人類屍體腐爛後殘留的骷髏錯落有致地堆疊著,好像標本展覽館精心打磨而成的藝術。

而在匍匐著的白骨環簇的中央,一個穿白襯衫黑長褲的青年盤膝端坐。

青年低垂著頭,裸露在外的皮膚泛著病態的蒼白,在寂靜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呼吸聲傳出,恪守屬於一具屍體的安靜。

齊斯氣定神閒地走過去,挑起青年的下巴,不出所料看到了自己的臉。

一張已經死去的、沉靜的、沒有表情的臉。

他不客氣地拍了拍自己屍體的肩膀,湊到後者的耳邊說:“醒醒,作為鬼怪,你是不是該起來乾活了?”

……

昨夜的夢境中,頂著李瑤的臉的鬼怪幽幽發問:“你說,我是死人,還是活人啊?”

當時的齊斯注視著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死人又如何?活人又如何?你若是鬼怪,便殺死所有玩家;你若是玩家,便從鬼怪手中求生。鬼和人除了立場,又有什麼區彆呢?”

女鬼掐住了齊斯的脖頸,冷冷道:“我會殺了你……我殺了你……”

齊斯呼吸困難,卻依舊在笑:“我並不反感死亡。如果我死了,我很樂意作為鬼怪橫行世間,殺死那些人類。”

他停頓片刻,眉眼彎彎:“當然,我這人啊有點記仇,你覺得同為鬼怪的我實力比之你如何呢?”

……

此時此刻,齊斯用並不溫柔的手法讓自己詐屍了。

屍體微微睜開雙目,正對著來人的瞳孔漆黑無光,好像能將靈魂吞噬。

罹患“靈魂失重”病症這麼些年,齊斯早就習慣了和自己麵對麵。

他欣賞了幾秒自己的屍體,笑著打了個招呼,才將目光投向散落在地麵上的一張黃色經紙上。

他彎腰將黃紙撈了起來,快速掃了一遍上麵的文字,輕嘖一聲:“寄信的效率挺高的嘛。”

從在喜神廟看到燒紙的老頭時,齊斯就意識到這個副本可能存在一個有趣的玩法。

在發現手機線索是假的之後,他對這個猜測又篤定了幾分:既然某些高位存在可以製造假線索,那麼玩家憑什麼不能試試呢?

不過世界上從來沒有天衣無縫的布局,在下井之前,齊斯並不確定自己的猜想百分之百為真。

他在賭,賭贏了大賺,賭輸了也不虧。

而現在,他賭贏了,最後一絲變數亦被彌合,屬於他的環節結束了,完美!

齊斯將黃紙塞進屍體的口袋,又將身上的繩圈解下來,套到屍體身上;然後將銀色手環、命運懷表、玫瑰心臟等一係列道具依次安放到屍體的相應部位。

做完一切,他有些苦惱地看了眼道具欄中的錄音機、海神權杖等不太好拿出來的道具,抬眼看著已經恢複了神智的屍體笑:

“時間還早,有興趣簽個契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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