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不搜白不搜。
齊斯先搜了“雙喜鎮”三個字,熾白的屏幕上冒出水墨般的黑色字跡:
【雙喜鎮,主辦紅白喜事,百年來遠近聞名;不僅為本鎮人籌辦,也時常售賣些嫁衣、喪服、喜帕、紙人之類的物件到毗鄰的市鎮。每四十九年有一場盛會,花轎和棺材並排而行,生死、陰陽交彙,傳聞可通神靈。】
都是些玩家們已知的信息,哪怕沒有明說,也可以通過一係列線索推斷出來。
齊斯注意到,屬於“雙喜鎮”的詞條最後更新日期是1999年1月1日,和詭異遊戲降臨世間的日子吻合。這個副本大抵是副本池裡最早的一批,也不知道遊戲論壇裡有沒有完整的攻略。
想到自己正在通關的副本已經不熱乎了,齊斯不免有些興趣缺缺。
不過考慮到手機提供的瀏覽器搜不到遊戲論壇,也看不到所謂的攻略,他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他順手搜了“徐雯”二字,不出所料,跳出來一張穿紅嫁衣的鬼圖。
起不到太多嚇人的效果,倒像是告訴玩家:徐雯就長這樣。
齊斯想到了一個有趣的玩法,迅速在搜索欄敲下【契】字,按下搜索鍵。
屏幕上彈出一行提示:
【當前網絡不佳,請稍後重試】
界麵上方的藍色進度條卡在一處,加載圖案在白茫茫一片的屏幕上轉起了圈。
“果然麼?不能接受自己的名諱和醜圖放在一起,所以連副本自身的機製也不遵守了麼?”齊斯摸著下巴,煞有介事地評價。
言語似乎觸動了什麼,靈感捕捉到屏障破碎的“哢嚓”聲。
手機屏幕閃動了兩下黑了屏,血色的不辨意義的符號蜿蜒著在濃黑的底色上爬行,在目光觸及的刹那生成能夠領會的意義。
“有趣的嘗試。”齊斯聽到自己的聲音用自己的語氣在思維殿堂中說了一句。
下一秒,手機屏幕再度亮起,右上角顯示的電量明顯地少了一半,像是被硬生生扣掉似的。
兩秒的沉默後,齊斯眯起了眼:“這是在威脅我,再有下次祂就把這個道具給廢了嗎?”
“嗯,《食肉》副本中,祂連行動和正麵交流都做不到;《辯證遊戲》副本中,祂已經可以乾涉副本劇情了;《無望海》副本,更是可以乾擾其他玩家的技能,製造一些技能生效的錯覺;現在竟然連關鍵道具都可以動了……權限恢複得挺快啊。”
思考有利於平靜,尤其是將複雜的、難解的問題條理清晰地分步拆解。
齊斯將方才發生的一切分情況分析了一遭,便打包丟在記憶的角落,麵無表情地點進手機相冊。
不知何時,相冊裡無聲無息地又多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是俯瞰視角,正中央是一口由黑色石塊堆砌成一圈的枯井。井口殘破不堪,旁邊纏著一圈破破爛爛的繩子。
拍攝的時候大概是陰天,白霧彌漫,井底找不到分毫光線,像是大地的眼睛,黑黢黢的一顆嵌在黃土裡,總給人內裡潛藏著什麼的錯覺。
【井中人:水屬陰,井聚財。井中陰氣越重,主人家財運越旺;陰氣愈積,福源愈厚……】
“這聽起來不像是正規的風水學說啊。”齊斯回想起平日裡從晉餘生那邊聽到的幾耳朵“靈異知識”,眉毛微挑。
他雖然不懂風水,但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生人屬陽,死者屬陰,鼓勵積攢陰氣,怎麼看怎麼詭異。
詞條後似乎還有一行小字,齊斯下移視線,將那行字默念過去:
“還有什麼比在井底沉一具枉死的屍體,更能積攢陰氣呢?”
大腦在文字的同時自動分析其意義,認知觸動詭異的聯想,好像有一具穿著紅衣的腐爛死屍半沉在陰冷的井水中,睜著眼睛盯著頭頂的光明看,怨毒地遙望過往的行人。
‘傳說喜神娘娘啊,幾百年前也是個姑娘,可惜愛上了個負心郎。那人丟下娘娘走了,再也沒回來,娘娘傷心透了,就投了鎮西頭的井,死前發下宏願,要為後來的新人做保……’
‘娘娘最愛聽新人笑,最厭憎負心人,誰要是變了心,娘娘可饒不了他!’
徐嫂陰森森的話語在耳邊反芻,齊斯用手指敲打著床沿,陷入了沉思。
“喜神娘娘投井而死,怨氣極重;又說她愛看新人婚嫁,會懲戒負心人。刨除傳說的粉飾,四十九年大操大辦一次的紅事,很明顯是一出獻祭生人,讓惡鬼索命的戲碼。”
“陰氣積得越重,便越有福源財運。倘若這是真的,換作是我,絕對會不停抓人虐殺,讓他們極其不甘地死去,再將他們的屍體扔進井裡。”
事件的脈絡就這麼厘清了,齊斯直覺有些太過簡單。
不過以目前的信息,隻能得出這樣的結論,再多的便是預設答案,隻會影響後續的推理。
“如果真是我猜想的那樣,這個副本的‘罪惡’很充沛啊。”齊斯將目光投向視線左下角的道具欄。
最後一格的潔白魚叉圖標默默無聞,在思維觸及後套了一圈銀白色的方框,表示正被選中。
【名稱:海神權杖】
【效果:使你看上去更像一位神(吸收的罪惡越多,效果似乎越強)】
隻是不知,吸收罪惡是個什麼樣的流程?
“好冷……井底好冷……”
耳後響起幽幽的啜泣聲,手機中呈現的信息似乎照應到了現實。
齊斯應聲回頭。
李瑤已經醒了,披頭散發地蜷縮在牆角的陰影中,全身上下肉眼可見地打著顫兒,神誌已然不大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