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惡行都會被判定為罪,
也不是所有罪惡都會受到懲罰。
——《第二卷·罪與罰》
……
……
漆黑無光的夜色籠罩在墓園上空,時不時有幾隻紅眼的烏鴉飛來,棲宿於墓碑之上。
齊斯靠坐在一座矮小的墳包旁,撥弄著手中剛拔下來的骷髏手臂,就像握著一束新摘的水晶蘭。
一根根白骨手爪草芽似的破土而出,歪歪斜斜、明滅錯落地肆意排列,濃黑的墳土上很快開遍了白花。
“齊斯……我們死得好慘……”
“你要償命……償命……”
風吹來亡靈的嗚咽,齊斯百無聊賴地聽了一會兒,隻覺得無趣。
他站起身來,舉目四望,隱約看見遠處似乎矗立著一尊眼熟的神像。
神像沐浴在冰冷的月光下,蒙著一層薄薄的淡紅色,垂下的目光似憐憫,似戲謔。
思維捕捉到記憶的碎片,齊斯一步步向神像走去,踏碎一地落葉,驚得烏鴉“啊啊”亂叫。
他微皺著眉,抬手去捉離他最近的烏鴉,那隻烏鴉撲騰著翅膀飛遠,叫得格外慘烈。
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鴉群如惡風般飛起,在頭頂陣陣盤旋。抖擻的翅膀發出“呼啦呼啦”的怪聲。
“嘩!”
閃電毫無預兆地打下,照亮半邊天空,驚飛一樹魑魅魍魎。
一座皸裂的墓碑橫亙在前方,上麵的文字在電光的照亮下清晰了一瞬,齊斯隻看清一個“齊”字,不是他的名字,是……誰?
狂風驟然大作,淒厲的女聲在耳邊嘶吼:“是你殺了我,是你殺了我……我要你償命……”
齊斯微微側頭,一張被長發遮蔽的臉貼上他的鼻尖,空洞的雙眼中有血淚汩汩流下,幽怨而憤恨。
“第一,你是自殺的。”齊斯腦海中記憶紛亂,但還是好心地糾正,“第二,我為你了結了心願。”
“第三,任何可以和我牽扯上的證據我都處理乾淨了,我不相信時隔五年他們還能找上我……所以,我為什麼要償命啊?”
穿著紅色長裙的女人渾身布滿血色的刀痕,乍看如同用碎片拚接而成。
她抬起手死死掐住齊斯的脖頸,口中不停吐出血水。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怎麼聽不懂人話呢?
齊斯有些苦惱,卻是放棄了講道理。
他靜靜看著眼前的女人,一根根掰開後者的手指。
女人發出陣陣怨毒的尖嘯,齊斯首當其衝,卻是想起了什麼,彎腰捧腹,狂笑出聲。
癲狂的情緒浸染整個場景,黑夜泛起詭異的紅光,並開始劇烈顫抖。
畫麵從邊沿處延伸出裂紋,很快遍布整體,好像隨時都會轟然散落。
【倒計時已結束,即將進入下一個副本】
紛紛雜雜的夢境被冰冷的電子音打斷,女人刹那間消失,齊斯發現自己站在一棵黑色的巨樹下。
巨樹的枝葉直插雲霄,垂落的藤蔓上掛著一顆顆頭顱,血管一樣的虯根深紮泥裡,其上匍匐著各種生物的屍體,有的才開始腐爛,有的已成白骨。
“又是這個夢呢……”記憶終於完全回歸,齊斯懨懨地打了個哈欠,聲音有些喑啞,“好久沒夢到那件事了,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這些年,他一直在有意地訓練自己的意誌,久而久之連做夢都是清醒可控的,幾乎不可能被催眠和誘導。
可時隔多年再次夢見“那件事”,他依舊失去了“清醒”的能力,被虛幻的情境牽引得迷茫惶惑。
縱然他很快就恢複了自我認知,眼下還是生出了幾分隱隱的不安和煩躁。
六年前的“那件事”,知道的人太多了。
而當時的他能力有限,雖然草草處理了一些能直接指向他的證據,但到底無法徹底洗脫嫌疑;很多知情者都活了下來,也許有不少人會將“那件事”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再傳播出去……
治安局至今沒有結案,雖然大部分警員不相信一個未成年能犯下那樣的事,但不可否認,他動機最充足,且是直接獲益人。那些鬣狗一樣咬著案子不放的家夥,不定什麼時候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到底還是實力不足啊。因為自己的失誤沒能把事情做到完美的地步,並出於反芻思維不停記掛,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齊斯冷靜地分析自己的心理,同時覺得自己有必要回鄉下老家的祖墳一趟,順便刨開來看看。
當然,這不重要。
齊斯理性上知道,多通關幾個副本,多將一些強力道具帶到現實,才是重中之重。
一切恐懼來源於火力不足,若他能夠擁有足夠抗衡官方的力量,自然不會有那麼多後顧之憂……
場景變幻,眼前有了微光。一麵等身鏡出現在視線裡,鏡麵上緩緩刷新出提示文字。
【此副本為您的第三個副本】
【通關此副本後,您將成為正式玩家,解鎖全部遊戲功能】
齊斯歪著頭看了一會兒,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食肉》副本最末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