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說著停下來,把沒說完的話又咽了回去。
謝南嘉愣了下,笑著道:“我已經學會了,你聽我唱得對不對。”
說著便放開嗓子跟著大家的節奏唱起來,第一遍不熟練,唱得磕磕巴巴,慕淵說她唱得像黑老鴰在叫。
謝南嘉哈哈大笑。
慕淵癡迷地看著她,她的笑顏在篝火的映照下,像一朵盛放的芍藥花。
狂歡的人群外,篝火照不到的地方,隱藏著幾個黑衣蒙麵人,他們並排蹲在暗影裡,與黑夜融為一體,隻有幾雙眼睛閃著亮光。
其中有一雙桃花眼尤其亮,亮得能噴出火。
“我在這裡喂蚊子,她卻在那裡挽著男人的手唱歌跳舞,還笑得那麼開心,她怎麼可以這樣?”
“二公子息怒,袖兒姑娘肯定是在迷惑對方。”皇甫低聲勸道。
“那也不行,她隻能對我一個人笑!”趙靖玉氣呼呼說道。
“為什麼隻能對你一個人笑,難道我們都不配嗎,我們也一樣在這裡喂蚊子呢!”周雲成小聲抗.議。
“你閉嘴!”趙靖玉低斥,“總之我咽不下這口氣,我現在就去把她搶回來。”
說著就要起身衝過去。
“彆呀,你可千萬不能衝動,你看看周圍的弓箭手,一旦暴.露,咱們會被射成馬蜂窩的。”程誌業連忙按住他的肩,不讓他起來。
趙靖玉急了,一把打掉他的手:“起開,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惦記著雲舒,我又不是不救她,一個一個的救不行嗎?”
“你這樣,一個都救不回來。”程誌業道。
“那你說怎麼辦,就讓我在這兒貓著,一麵喂蚊子,一麵看自己的女人和彆的男人載歌載舞嗎?”趙靖玉怒道,起身就走。
“可是二公子,夜行衣很醜的,你不是要美美的去見袖兒姑娘嗎?”衛鈞突然開口道。
趙靖玉一愣,猛地頓住身形,停了一會兒,又慢慢蹲回原地。
“你說得對,這衣裳太醜了,頭套也醜。”
“……”幾個人都無語凝噎。
誰能想到,關鍵時刻是愛美之心讓二公子停止了衝動。
“你剛剛怎麼不攔我了?”趙靖玉撞了程誌業一下,小聲問道。
“攔你乾嘛?”程誌業反問。
趙靖玉:“……你不是說這樣出去會被打成篩子嗎?”
“你不是受不了那什麼……載歌載舞嗎?”程誌業道,“大不了我們陪你一起死嘍!”
趙靖玉默然一刻,幽幽道:“我倒也不是受不了,主要她笑得那麼真誠,我怕她會拋棄我。”
程誌業:“……”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卑了,是信不過袖兒,還是對自己沒信心?”
趙靖玉又沉默下來,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
事實上,自打從南召回來,他就一直有種危機感,袖兒又美麗,又聰明,又能乾,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文能運籌帷幄,武能上陣殺敵,簡直完美到無可挑剔,以至於他總是擔心自己配不上她。
因為他覺得自己也就投胎投得好,不然真沒什麼能和袖兒比的。
“愛情使人卑微,你這種感覺我懂。”周雲成不知什麼時候悄悄挪過來,對他小聲說道。
“確實如此,我亦深有同感。”程誌業道。
衛鈞:“……”
皇甫:“……”
大敵當前,三位公子居然在敵人家門口悲春傷秋地感慨起了愛情,這種感覺好詭異。
這時,對麵的歌舞突然停了,狂歡的人們自動站成兩排,在明亮的篝火映照下,一個瘦高身形的男人披著一件寬大的黑色鬥篷緩緩走入人群中央。
玉澤王親自上前迎接,哈哈笑著和他見禮,而後引著他向謝南嘉麵前走去。
兜帽遮住了那人的臉,趙靖玉雖看不真切,卻仍然憑身形步伐認出了他。
果然是他!
他終於出現了!
“給我弓弩!”趙靖玉向後伸手,低聲吩咐道。
後麵更深的黑暗中,有人影一閃而過,遞過來一把穿雲弩。
趙靖玉手持弓弩,瞄準了那人。
正要發射,那人突然上前一步,猛地將謝南嘉拽到身前,不知說了句什麼,彎下腰,往謝南嘉臉上湊過去。
趙靖玉忙鬆開手指,放棄發射,後背瞬間出了一層汗。
他看到謝南嘉想要掙開那人的手,卻怎麼也掙不脫,最後被那人攬著腰去了餐桌前,與他並肩而坐。
兩人說了幾句話,那人端起酒杯,邀謝南嘉共飲,謝南嘉揚手潑了他一臉酒。
那人被激怒,衝謝南嘉舉起巴掌。
趙靖玉扔下弓弩就要衝過去,被程誌業和周雲成死死摁住。
然而那一巴掌並沒有落下,關鍵時刻,慕淵從後麵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幾個人正看得著急,附近的衛兵發現了這邊的動靜,大聲招呼同伴,舉著火把向他們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