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風等孩子尿完了,便把他遞給母親,自己去洗漱更衣,臨出門才發現謝南嘉在,驚喜地叫了聲:“袖兒,你也來啦?”
說完還順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
謝南嘉:“……”
?小子,沒大沒小的!
謝夫人又和姚嬤嬤對視一眼,確定了先前的猜想。
她抱著孩子坐回到主位上,才裝作不經意地打量了一眼趙靖平,詫異道:“世子的臉怎麼了?”
除了吉祥和奶娘,一屋子人都捂著嘴笑。
趙靖平起身沮喪回道:“南風剛才一進門就對我動手,我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他。”
“喲,南風打的呀?”謝夫人皺眉道,“這孩子,越發野性了,回頭我說說他。”
趙靖平:“……”
把我打成這樣,就說說呀,嶽母未免太護犢子了吧?
到底還是綠柳不忍心,把他叫到後麵,端了熱水給他擦洗,用熱帕子捂著蒸了一會兒,塗了些消炎鎮痛的藥膏,一張臉才勉強能看。
綠柳看他垂頭喪氣的,便對他說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方才我已經和夫人說了你要娶親的事,夫人答應了。”
“真的嗎?”趙靖平頓時歡喜起來,拉著她的手道,“這可太好了,我原以為要很費一番口舌的,沒想到這麼簡單,娘子,你真是太有本事了。”
“你老實點。”綠柳白了他一眼,抽回手,“哪有那麼簡單,夫人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趙靖平問。
“我也不知道,夫人會寫在單子上讓你帶回去的。”綠柳道。
“寫在單子上?她是有多少條件,居然要列單子?”趙靖平驚訝道。
“有多少你娘都得答應,不然你就彆想成親。”綠柳冷笑,“你自己說,世上可有我這樣做姨娘的,費儘心機地幫著夫君娶媳婦,等新夫人進了門,你可彆忘了我的恩情。”
“不會的,你放心。”趙靖平信誓旦旦道,“你對我的好我時刻銘記在心,我哪怕再娶十個,最愛的也還是你,我若說半句假話,叫我天打五雷轟。”
“你倒是想再娶十個!”綠柳擰著他的耳朵道,“實在是老天爺聽不到,不然早就把你劈成灰了。”
趙靖平咧嘴道:“疼疼疼,娘子,我剛挨了打,你就手下留情吧!”
“疼死你活該!”綠柳嗤笑道。
……
因著外孫的到來,謝夫人心情大好,中午叫人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客人,吉祥和奶娘說什麼也不敢坐席,謝夫人便點了幾個丫頭仆婦陪她們在彆處用餐。
趙靖平害怕謝南風,一直戰戰兢兢的,菜都沒敢吃幾口。
實際上謝南風並沒有再理會他,一直在和謝夫人講圍場的事,因為謝南嘉也曾去過圍場,所以他講什麼總要捎帶著說一句“不信你問袖兒”。
謝南嘉見母親聽得津津有味,便和他一唱一合地搭著話,哄母親開心。
自從女兒走後,謝夫人已經很久沒這麼開心了,謝南嘉和謝南風交談得自然又隨意,讓她恍惚又回到了女兒沒有出嫁的時候。
將軍府人口少,沒有長輩,也沒有妾室,因此從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每每用飯,總是一家人在一起邊吃邊聊,其樂融融,姐弟兩個就和現在一樣無話不談。
不止是謝夫人,就連姚嬤嬤都很感慨,將軍府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歡快的用餐氣氛了。
要是將軍也在,就更好了。
畫樓和綠柳也是同樣的感覺,袖兒和公子的交談讓她們不止一次地走神,憶起往日的時光。
相比她們幾個,謝南風自己的感覺更為強烈,他不禁想起在營地看到袖兒投壺之後,父親和他說的那番話。
父親說袖兒和姐姐太像了,若非是長相和年紀不同,他幾乎懷疑姐姐還沒死,甚至還荒唐認為袖兒可能是姐姐的轉世,並且囑咐他找機會接近袖兒探她的口風。
念及此,用餐結束後,他便對謝南嘉提議道:“在圍場我看你精通騎術,我家有一個大馬廄,裡麵養了十幾匹好馬,不如我帶你去看看。”
謝南嘉猶豫著,說不知道世子幾時動身回府。
謝南風道:“管他做什麼,他要走隻管走,回頭我送你回去。”
趙靖平:“……”
謝夫人忙道:“我還有事要和世子商量,你們且去玩,等我和世子說完話再走不遲。”
謝南風便直接拉著謝南嘉走了。
謝南嘉被他拉得跌跌撞撞,說道:“你慢些走,剛吃過飯不能走太快,對腸胃不好。”
謝南風手一緊,側首看她。
這句話是姐姐日常掛在嘴邊的話,袖兒說得簡直一字不差。
謝南嘉也意識到了這點,忙問他:“你今天還回圍場嗎?”
“不回。”謝南風道,“後天大部隊就要回京了,父親叫我不用去了。”
“這麼快就要回京了?”謝南嘉意外了一下,複又道,“回來也好,眼看天越來越涼了,將軍的頭風不能受涼。”
“你怎麼知道將軍有頭風?”謝南風問道。
“我聽畫樓說的。”謝南嘉道。
謝南風又拿那種審視的眼神看她。
說話間到了馬廄,兩個負責養馬的小廝正在給馬上草料,十幾匹駿馬圍著槽頭吃得正歡,謝南風一聲口哨,它們便立刻停止了進食,像見到親人一樣,揚蹄嘶鳴,躁動不已。
唯有最裡麵一匹渾身烏黑四蹄雪白的母馬低垂著頭,恍若未聞。
踏雪!我的踏雪!謝南嘉鼻子一酸,差點激動地叫出來。
“進來看。”謝南風拉著她走進馬廄,把每匹馬挨個介紹給她。
其實不用他介紹,謝南嘉也全都認識,雖然她的馬是踏雪,但這裡麵的每一匹馬她也都騎過。
她的手從每一匹馬的額頭撫過,往日種種湧上心頭。
最後,她來到踏雪跟前,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它,踏雪卻暴躁鳴叫,不肯讓她摸。
“這是我姐姐的馬,叫踏雪,不喜歡生人碰它。”謝南風道。
謝南嘉點點頭,輕喚那馬:“踏雪,踏雪……”一麵喚,一麵用手輕撫它的耳根。
那馬甩了兩下頭,竟然慢慢安靜下來,不再抵觸她的撫.摸,甚至還用舌頭舔了舔她的手心,長著長長睫毛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漸漸蒙上一層淚光。
謝南嘉也忍不住雙眼模糊。
喂馬的小廝驚訝地瞪大眼睛,踏雪除了大小姐,可從來沒舔過彆人,這小丫頭是怎麼做到的?
謝南風心裡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脫口叫了一聲:“姐!”
“嗯?”謝南嘉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