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女兒身已暴露,謝南嘉索性換回了女妝,當她穿著窄腰緊袖的紅色騎射服,挎彎弓背羽箭,英姿颯爽地騎在一匹棗紅馬上,和騎著汗血寶馬的趙靖玉並肩出現在狩獵的隊伍麵前,所有人都為之驚豔,眼珠子掉了一地。
騎射服是趙靖玉來之前特意叫人為她量身定做的,棗紅馬也是趙靖玉之前騎過的那匹,當謝南嘉腳蹬馬靴輕盈躍上馬背的那一刻,趙靖玉又收集到一條她愛撒謊的有力證據。
他氣哼哼地想,這個撒謊精,昨天晚上還可憐兮兮地說自己不會騎馬,今兒個見了馬,就像見著自家養的看門狗一樣,又摟又抱的,那叫一個熟稔,那叫一個親切。
可惡的小紅,先前還傲得不許彆的人摸它,現在被人家騎在胯.下,跑得倒挺歡實。
哼!
腹誹歸腹誹,接收到所有人對他投來的豔羨的目光,趙靖玉還是忍不住暗自得意,這種感覺就好比一顆世上獨一無二的明珠被他擁有,彆人再羨慕也隻能望洋興歎。
介於此,他便稍稍原諒了一下謝南嘉,心想隻要她後麵不再和彆的男人眉來眼去,他也可以既往不咎。
誰叫他是男人呢,男人就得寬宏大度。
宋淮挽著韁繩,在隊伍中饒有興味地打量謝南嘉,儘管他向來對彆人的秘密不感興趣,眼前這個小丫頭卻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好奇心,讓他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謝戰霆父子驚豔之餘,更多的是震撼,恢複了女妝穿上騎射服的小丫頭,和他們日夜思念的親人又多了幾分相似。
在謝南嘉沒有出嫁之前,謝戰霆每逢休沐,隻要天氣好,就會帶著他們姐弟兩個出來打獵,每當她穿上騎射服,背上弓箭,騎上她心愛的烏雲踏雪馬,謝戰霆就會由衷地感到驕傲和自豪,還會誇她威風凜凜的樣子像個女將軍。
如今,他的驕傲和自豪已然離他而去,隻剩下那匹烏雲踏雪還養在將軍府的馬廄裡,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
“等下進了山林,你找機會接近她,看能不能和她搭上話,問問她投壺是和誰學的。”謝戰霆小聲吩咐兒子。
“是,孩兒曉得了。”謝南風應道。
相對於其他人,宋景行的心情除了驚豔,羨慕之外,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以及對趙靖玉更深的厭惡。
早上,父皇為了安撫趙靖玉,賞了趙靖玉一匹汗血寶馬,當時他也在場,父皇還勸他們兩個握手言和,他一點都沒有生父皇的氣,並遵從父皇的意思和趙靖玉講和,因為在賞賜趙靖玉之前,父皇先賞了他一座京郊的彆院。
他很開心,認為不管怎麼樣父皇最疼愛的還是他,他是父皇唯一的兒子,誰都無法取代他在父皇心中的位置。
這一認知讓他忘卻了昨天晚上的尷尬,喜悅的心情持續了一早上,甚至連用早飯都是麵帶微笑的。
然而,此時此刻,看到趙靖玉帶著那個丫頭如一對璧人般出現在眼前,他的喜悅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換了妝扮的小丫頭是如此的出眾,如此的耀眼,姿態勝過京城所有的貴女。
這般可人的姑娘,昨天晚上,差一點點就要歸他所有,隻要一想到這事,他就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幾個耳光。
父皇賞他彆院的時候,曾語重心長地和他講了很多道理,他理解父皇的難處,知道他治理天下統禦百官不容易,看在彆院的份上,他甚至想為了父皇放棄殺趙靖玉的計劃。
現在,他改主意了!
他沉著臉從兩人身上收回視線,策馬站在隊伍前方,手舉令旗,一聲令下,幾路人馬齊齊出動,馬蹄騰起滾滾煙塵湧入圍場,如黃河奔騰流入大海。
跑著跑著,程誌業和一群狐朋狗友漸漸和趙靖玉彙合在一處,一行十幾人策馬並肩而行,全都有意無意地看向謝南嘉。
大周尚武,民風開放,京中幾個愛玩的郡主常常組織擅騎射的貴女們一起打獵,宮裡的公主也時有參與,為了保證安全,皇上會下令讓他們這些男孩子負責保駕護航。
因此,他們對於會騎射的女孩子見的多了,其中雖不乏有佼佼者,但若認真論起來,還沒有一個比得過趙靖玉這個小丫頭更出色。
這丫頭不但外表瞧著英姿颯爽,賞心悅目,騎馬的技術也是實打實的好,不像有些貴女隻會打扮得花枝招展濫竽充數。
要說有誰能和這丫頭相提並論,大約隻有武安大將軍的愛女謝南嘉。
可惜,謝南嘉自從嫁進了定遠侯府,就再也沒有參加過任何狩獵活動,甚至連平常的春日宴花燈節都不出門,如今更是一縷芳魂隨風去,想見也見不著了。
“妹妹,先前我們不曉得你是女孩子,對你多有怠慢,你不要放在心上啊!”程誌業笑咪咪地對謝南嘉喊道。
謝南嘉還沒開口,趙靖玉一馬鞭抽了過去:“亂叫什麼,哪個是你妹妹!”
程誌業忙俯身在馬背上,躲過他的鞭子,又嘻嘻笑道:“不叫妹妹叫什麼,嫂子嗎?”
“休得胡言!”謝南嘉和趙靖玉同時嗬斥道。
“瞧瞧,都夫唱婦隨了,還不承認。”程誌業哈哈大笑。
其他人也都跟著笑起來。
謝南嘉微紅了臉,雙腿夾緊馬腹,騰出手來,挽弓搭箭,瞄準了程誌業。
“哎,妹妹,可不敢……”程誌業臉色一變,忙叫趙靖玉,“快讓她停下,這可不是鬨著玩的。”
趙靖玉在謝南嘉鬆開韁繩的一刻也嚇了一跳,生怕她坐不穩跌下馬去,後麵見她拔箭開弓一氣嗬成,便放下心來,好整以暇地等著看好戲,對程誌業的喊叫充耳不聞。
那些公子哥都興奮起來,故意和程誌業拉開距離,嗷嗷叫著催謝南嘉快射快射,絲毫不管兄弟的死活。
程誌業差點沒氣死,大聲向謝南嘉求饒:“妹妹,妹妹,我錯了,我錯了,弓箭無眼,可不能亂射……”
他倒不是多怕謝南嘉,也知道謝南嘉不會真的射他,就怕她學藝不精,歪打正著傷了他或者傷了他的馬。
奈何謝南嘉不聽他的話,手一鬆,羽箭在空中打著旋向他射去。
“你真射呀!”程誌業大駭,來不及躲閃,那隻箭便到了眼前,嚇得他心臟驟停,猛地閉上眼睛。
隻聽“嗖”的一聲,羽箭帶著風從他耳邊擦過,不遠處傳來一聲獵物的慘叫。
所有人都驚呆了,靜默一刻,爆發出響徹雲霄的歡呼。
程誌業睜開眼,心有餘悸地抹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