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驚呼起身,不敢相信跌落的那隻竟然是宋景行的。
“太子殿下七中!”司射喊道,因不知道謝南嘉的名字,頓了一下又道,“丫頭八中!”
帳中鴉雀無聲。
宋景行呆滯地看著前方的兩隻壺,不敢相信小丫頭真的八隻全中。
這種隨意的玩法他以前也不是沒和彆人玩過,一次能中五六支就算是高手,他能中七支,已然是竭儘全力,這小丫頭卻能一次投出全壺,這……這絕不可能!
“太子殿下承讓!”謝南嘉福身道,眼裡的笑意都充滿了輕蔑。
“這不可能!”宋景行失態道,“你若不是運氣好,就是在耍詐!”
謝南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聲如銀鈴,卻刺得宋景行耳膜疼:“太子殿下先前還怕彆人說你勝之不武,這會兒是又覺得奴婢勝之不武了?”
眾人嘴上沒說,心裡也覺著太子殿下此言未免有失君子之風。
雖然輸給一個小丫頭承不承認都是丟人,但承認總比不承認來得大度。
宋萬基也不滿意兒子的作派,重重將茶杯頓在幾案上。
宋景行自尊心特彆強,被謝南嘉一激,又見父皇對自己不滿,腦子一熱,情緒就失去了控製,衝謝南嘉喊道:“這局是你投機取巧,作不得數,孤要和你再賭一局。”
“……”眾人皆無語。
一直在為謝南嘉擔心的謝南風激動地跑到父親身邊,小聲道:“父親……”
謝戰霆揚手製止了他後麵的話。
他不說謝戰霆也知道他的意思,小丫頭這一招正是以往女兒在家投壺時最常玩的招式。
父子二人的震撼無人知曉,就聽謝南嘉脆聲笑道:“既然殿下說奴婢取巧,那咱們不妨玩個不取巧的,咱們按照有初,連中,貫耳,驍箭,帶韌,浪壺,龍首,龍尾的順序投擲,不但要投中,還要順序對,投空或投錯都不得分,八支投完,得分高者勝,如何?”
眾人嘩然。
如果說之前一局確有碰運氣的可能,那這一局就隻能憑實力了,小丫頭主動增加難度,總不會是有十足的把握吧?
若真是這樣,她也太神了些。
宋景行也很出乎意料,他覺得之前是自己太輕敵,才會讓小丫頭鑽了空子,若按照剛才的玩法再來一局,他不是沒有贏的勝算,沒想到小丫頭突然又改了玩法,將難度提到最高,讓他一時間沒了把握。
這局是他自己厚著臉皮加的,要是再輸,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太子殿下是不是沒玩過這種,那就由奴婢先來吧!”謝南嘉笑著說道。
說完也沒等宋景行答應,從內侍手中接過竹矢,輕鬆隨意地投出一支,口裡念道:“有初!”
竹矢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應聲入壺。
眾人來不及驚歎,就見她接二連三地投出,口中不停念道:“連中,貫耳,驍箭,帶韌,浪壺,龍首,龍尾!”
清脆的聲音停止,八支竹矢全部按順序投完,無一支落空。
帳中又是一陣死寂。
謝南風呆呆盯著那隻插滿竹矢的銅壺,眼淚無聲而下。
在他還小的時候,蘇家表哥送了姐姐一隻會說話的鸚鵡,他想要,姐姐不給,說什麼時候他投出八記倚杆,就把鸚鵡給他,他苦練了很久,終於投出了八記倚杆,鸚鵡卻死了。
他很傷心,也很生姐姐的氣,連著一個多月賭氣不理姐姐,姐姐問他怎樣才能原諒她,他便想出方才袖兒那種玩法為難姐姐,姐姐為了哄他開心,日夜苦練,等她終於練成時,他早已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姐姐卻因此病了好多天,他自己也因此被父親狠狠揍了一頓。
謝南風憶著往事,轉頭看向父親,見父親同樣眼含熱淚,便知道他也想到了姐姐。
先前父親說袖兒做的湯和姐姐一樣時,他並沒有什麼感覺,此時看到袖兒投壺,才體會到父親當時的失態。
“父親!”他哽咽著扶住謝戰霆的肩。
謝戰霆又一次揚手製止了他。
眼下不是說這事的時候。
一片寂靜中,宋萬基扶著幾案站起身,沉聲道:“行了,朕乏了,你們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眾人心知肚明,知道他這是在為太子解圍,免得太子再丟一次臉,便都起身離席,跪在地上齊聲道:“臣等告退!”
宋萬基倦怠揮手,眾人便起身往外走,趙靖玉本來就在靠近門口的地方,皇上一揮手,他便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謝南嘉連忙去追他。
在帳內不敢跑,等她追出去,趙靖玉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