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皇上被宋景行逼得騎虎難下,謝南嘉捏捏拳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道:“皇上,奴婢有話要講。”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向她看過來,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屑,大家都想不通,這丫頭是不是腦筋不夠用,竟敢去摻和皇上父子的矛盾。
趙靖玉仍然坐在地上,冷眼看著麵前的一切,不為所動。
宋萬基當然不可能殺兒子,也不可能治趙靖玉的罪,因此巴不得這時候能有人出麵打破僵局,雖然挺身而出的隻是個小丫頭,他也顧不了許多了,對謝南嘉點頭道:“你說!”
“謝皇上!”謝南嘉跪直了身子,不慌不忙地說道,“奴婢原本是定遠侯府的廚娘,因二公子近來身體不適,府上老太太愛孫心切,便派奴婢來伺候二公子飲食,奴婢假扮小廝隻是為了行動方便,絕沒有其他任何目的。
至於太子殿下說二公子私帶女眷一事,據奴婢所知,皇上從來沒有下達過任何不許帶女眷的命令,東山王長子之所以被皇上處罰,是因為他公然在圍場行有傷風化之事,而奴婢跟著二公子,隻是為了伺候飲食,從不曾到過圍場,更不曾離開營地半步,即使夜間與二公子同處一帳,也不曾有任何逾矩之事,請問奴婢與二公子何罪之有?”
一席話說完,帳中一時沒了動靜,所有人都驚訝於這個小丫頭的膽識和伶牙俐齒,敢在皇上麵前公然挑太子的漏洞,還說得有理有據叫人無法反駁。
若她果真隻是一個小廚娘,那定遠侯府也未免太藏龍臥虎了些。
謝南風對此倒沒有過多的驚訝,因為這丫頭的膽量和口才他早就見識過了。
趙靖玉還是那樣坐著,即使謝南嘉在據理力爭地為自己辯護,也無法讓他的怒火平息。
宋萬基則是大大地鬆了口氣,放緩了語調問宋景行:“你都聽到了嗎?”
宋景行無話可說,心裡恨死了謝南嘉,隻差一步,他就可以逼父王治趙靖玉的罪了,被這丫頭一通辯白,騎虎難下的人就換成了他自己。
向父皇認錯,等於把臉丟在地上給趙靖玉踩,硬著頭皮不認錯,等於把脖子再一次送到父皇刀下。
所幸他到底是太子,不像趙靖玉那樣孤立無援,他下不來,自然有人給他送腳凳。
沉默了一整晚的南召王走上前來打圓場,樂嗬嗬地對皇上說道:“如今的孩子呀,就是比咱們那時候頑劣,個個都倔得像驢,野得像馬,皇兄還隻有這一個,我家有三個,整天被他們氣得腦仁疼,可是能怎麼辦呢,都是自己的骨血自己的肉,再氣不還是得讓著他們嗎,誰叫咱是人家老子呢,皇兄說是不是?”
宋萬基長歎一聲,搖頭道:“老話說的對呀,兒女都是討債鬼。”
“可不是嘛!”南召王笑著應和,隨手拿掉皇上手裡的佩刀,插回到蘇錦城的刀鞘裡,拍了拍宋景行的肩膀道,“好侄兒,聽叔叔的話,快給你爹磕個頭,賠個不是,今兒這事就算過了,有我們這些叔叔伯伯在,你爹不會和你計較的。”
語氣輕鬆隨意如尋常人家,絕口不提君臣之彆。
其餘的王爺王子們便也跟著以家常話勸和。
宋淮和他爹南召王一樣,一晚上都沒存在感,這會兒也笑著上前說道:“來來來,太子哥哥,既然你爹說你不孝,我爹說我不孝,那咱倆就一塊給兩個老人家磕個頭,賠個禮,好不好?”
“讓爹爹生氣也有我的份,我也陪著磕一個吧!”宋湛不甘心讓三弟一人出風頭,也挨著宋景行跪下來。
這麼一來,其他的王子也紛紛效仿,陪著宋景行一塊給各自的爹磕頭。
宋景行便借坡下驢,給宋萬基磕頭賠罪,請求父皇原諒。
宋萬基求之不得,自然就原諒了他。
帳中又恢複了一團和氣。
宋萬基複又把趙靖玉拉起來,好言哄他,叫他不要生氣。
恰好這時內侍送來了參湯,宋萬基親手端過來遞到他麵前。
趙靖玉麵無表情地接過參湯,一飲而儘,把碗放回內侍的托盤上,淡淡道:“謝皇上賜湯,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往帳外走去。
謝南嘉連忙跟上。
“等等!”宋景行突然出手拉住了她,“你現在是我的人了,不要跟錯了主子。”
趙靖玉猛地頓住腳,回頭看了宋景行一眼,目光像一把刀,從他臉上慢慢向下,落在他拉著謝南嘉的那隻手上。
剛剛緩和的氣氛又凝固了。
宋萬基這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願賭服輸,這丫頭確實是太子贏來的,他們父子才剛握手言和,他若是再幫趙靖玉說話,場麵恐怕又要不可收拾。
眾人也很頭疼,再這樣鬨下去,今晚誰都彆想睡了。
“怎麼,趙二公子不服嗎?”宋景行挑釁道,“要不然再來一局,你若贏了,人還是你的。”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知道趙靖玉已經傷了元氣,再來一局也是必輸無疑。
趙靖玉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慢轉回身,定定地看向謝南嘉。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謝南嘉卻能讀懂他的意思。
他是在讓她自己選擇,如果她選擇跟著太子,他會轉身走掉,如果她選擇跟著她,他不介意再和太子賭一局。
謝南嘉感覺自己胸腔裡有什麼東西在翻湧,在奔騰,在衝撞,鼻子一酸,眼眶便紅了,熱熱的液體直往外溢。
她咬了咬牙,逼退眼淚,緩慢卻用力地掙脫太子的手,平靜地說道:“奴婢鬥膽,想和太子殿下賭一局,奴婢是二公子的人,奴婢想替二公子把自己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