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紀書白與方流墨閃婚,屬實是讓圈內不少人都大跌眼鏡。即使是了解一定的內幕,麵對紀書白這種外熱內冷的女人,她的感情生活,樊梨還是有相當的八卦興趣。
這女人對誰都溫溫柔柔,因此在業內的風評很好,不擺架子,但也沒人敢因此輕慢對待。可同樣,想真正走進這種人的心裡也很難,就連樊梨自己,也常常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彆耍貧嘴。”
就在樊梨胡思亂想的時候,紀書白的清冷嗓音打斷了她的思考。
察覺到紀書白此時低落的心情,樊梨及時閉嘴沒再主動開口說話,接下來的一路靜默無言,直到車輛拐彎,從繁華的市區漸漸走向郊區地帶,在淅淅瀝瀝止不住的小雨中,往一座小鎮裡行駛。
路上全是坑坑窪窪的泥濘,並不好開,但無論是開車的人還是坐車的人都沒有抱怨,紀書白原本眉眼低垂,此時平靜無波的瞳孔也難得浮現些許波瀾。
那是一座修建了稍有些年頭的墳墓,雨水順著石碑的邊緣嘩啦啦流淌,衝刷著在石頭縫隙裡頑強了生長的不知名野花。自從看見那一座墓碑起,紀書白就像是丟了魂般,直勾勾注視著那片無人的區域。
須臾,女人下了車,不顧駕駛座上的人按喇叭叫喊讓她打把傘,在滂沱泥濘中一步步艱難又執著地朝那座墳地走去。
“書白!”
樊梨已經追了出來,她跑很快,急匆匆撐了把傘,但怕紀書白走太快摔倒在崎嶇的道路上,連車門都沒來得及關。
夏季的雨來的急,伴隨著風,吹得傘在手中東倒西歪,隨時都可能會傾翻過去。樊梨不顧形象地深一腳淺一腳踩在路麵上,雨水模糊了視線,讓她隻能看見紀書白纖細窈窕的背影,像被風吹雨打卻依舊挺拔的一株墨色梅花,長久地佇立紮根在這片田地。
在不被風雨籠罩的時候,這片土地安詳寧靜,在春天還自然生長過漫山遍野的荊棘野花。但幾年前有工廠搬遷到不遠處,這裡的墳墓就相繼遷走,久而久之竟是隻剩下了這一座,孤獨倔強地沒有離去。
“書白。”樊梨總算走到了她旁邊,微微喘著氣,“都說了你不要老來看陌陌。”
“影響不好的。”
上一次紀書白私人行程休假期間就是來這片墓地,結果被一位圈內很著名的私生給纏上。那私生是慣犯,跟著她幾乎要踏入了這座小鎮上,好在發現及時。不然擾了亡者的安寧不說,紀書白這樣的頂流明星本來就被不知多少雙眼盯著,到時候不知道要怎樣被編排造謠。
那件事是方流墨後來出麵解決的,從那以後私生就沒再出現過。方流墨問過她那天行程是去做什麼,紀書白搖搖頭沒有說,看著她分外蒼白的臉色,對方到底是沒忍心再繼續刨根問底。
鉛灰色的蒼穹密布著陰雲,這場雨有再次往大轉的趨勢,離得近了,樊梨的視線也逐漸轉為清晰。紀書白淋了雨,發絲淩亂地貼在臉頰上,不加修飾的雙唇失了血色,繚繞的濕潤雲霧像是浸在眼底,側麵看來,宛若精致打造的白瓷工藝品,冷淡卻易碎。
這位在千人千麵的娛樂圈內,也能從漂亮的女團裡脫穎而出的存在,入圈多年卻與緋聞不沾身,被半是調侃半是豔羨地稱為“無心神女”,也早為一人而折腰。
想起江陌奚,樊梨腦海中就忍不住浮現不知在哪裡看見的那句咬文嚼字的酸話:
“就算是出塵的高嶺之花,也往往會為飛蛾撲火,為愛下凡。”
方流墨的眼裡像是有一團燒不儘的火,一麵在舞台,一麵是對著紀書白。前者熾熱,後者溫和,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一個人的身上完整融合了這麼多年,兩人恩愛的佳話也傳了許久,成為這個最不可能獲得真心的圈子內罕見的真心傳說。
如果有一天方流墨發現紀書白的溫柔並非是對著自己會怎樣,樊梨從來不敢想。
在她和方流墨短暫接觸的那點時間內,以及通過其他方麵對這女人的了解,她的印象裡,方流墨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紀書白得到了她所有的柔軟,也承擔起了她的盔甲和軟肋,要是這片軟肋也忽然生長出了一根讓她無法愈合的尖刺,那個人會連著腐爛的血肉一起割掉嗎?
樊梨撐著的這把傘不算大,隻能堪堪蓋住兩人,紀書白卻已經從傘底下走了出來。仿佛淋著這樣的大雨才能讓她心裡稍微好受些,來彌補多年前未曾補償的虧欠。
看著好友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樊梨卻不知道該怎麼把自己新得知的那件事跟她說起了。能到她耳朵裡的消息十有八九是可靠的,但她還是打算緩一緩。
從墓地離開時,紀書白已經渾身濕透,去酒店換了身衣服後就上了飛機。
補覺沒睡著,發的消息也沒有回音,下午兩點,方流墨看著雨後深灰色的天空,深吸一口夏日微涼的空氣。
這次的雨季,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