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這道煩人、尤其令人煩躁的聲音還在說:“加入我們吧,埃利克。從現在開始,你就可以拋下那些枷鎖——”
咚。
話音就在此刻戛然而止。
原因是,埃利克終於駐足了。
他從撞見第一隻腦無的地方,絲毫不停歇地來到某家快餐店所在的位置,加上目不斜視清理掉沿途腦無的時間,也隻花了短短三十秒。
而就是這三十秒,埃利克把陰魂不散的背景音全程聽了過來,也難為對方的語速夠快。
他本來可以更快的。
隻需一瞬,就能抵達他想去往之處。
“你被我們說動了。”
他的強烈自信,被總是在他放鬆警惕時突然冒出的意外重重踹了一腳。
“你在考慮我們的提議,因為我們揭開了你真正的渴望。”
他的神色在一點一點變得更為冷凝。
“你需要同伴,為反抗英雄社會而聚集起來的我們,敵聯盟,就是你最佳的選擇。”
嗯。
沒錯。
他停下了,沒有再往前進。
仿若他真的被說動,句句言辭都深擊內心——聲音的來源者就是這麼認為。
黑暗的勢力開始不老實地攢動,更開始得意。
他們的確覺得,自己成功了。成功地將這個本就有著黑暗影子的少年拉到了自己的陣地。
理由格外地充分。
鬨出這堪稱盛典的開幕之後,著重參與進來的少年不會被輕易略過。
同時,最重要的是:正如所說那般,埃利克,確實是他們的“同伴”,這是同類之間一眼便能分辨的“默契”。
這個少年是不被束縛關押的凶獸,他的危險毋庸置疑。
勉強一頭雄獅與軟弱的綿羊待在一起,壓製它的本性,並不能讓凶獸被懦弱同化,隻會讓它隨時間流逝越發狂暴,難以再忍受。
從發現的那一天,便等待著,籌備著。
耐心地等到了今天。
終於,等到了凶獸無法再忍受之時!
“來吧!這就是最佳的時機!埃利克,我們很需要你,讓這場還隻是警告的宣戰,變得更盛大幾分——”
“隻是沒空搭理你而已,你這家夥,反而得寸進尺起來了啊。”
“……什?!”
不對,情況怎麼忽然間與預想出現了差異?
隱藏在黑影裡的人莫名心頭一慌,竟察覺到本以為緊扣在手中的牽繩,出乎意料地脫離了掌控——
這就對了。
這些自以為是的家夥也不想想,在他們妄圖想要使用上“掌控”一詞的那一刻,希望便注定落空。
“居然在我耳邊,絮絮叨叨說這麼多廢話。”
“等一下!埃利克,我所說的都是事實!你將自己稱為‘魔王’,就說明你已經認識到了你的本質,你做不了英雄,和我們敵聯盟——”
“廢話又多說了一句啊。”
誰給他們的資格?
誰給他們的勇氣?
竟然敢以和他很熟,對他十分了解的語氣來置喙!
銀發少年是停下了,仿佛不打算繼續邁步,放棄了他本來想去營救的還算看重的人。
可,事實卻是——他不需要再往前走。
陰影裡隱約透出的眼睛此刻才察覺到了麵前堪為奇跡之景。
“什麼時候……怎麼可能?什麼時候做的!”
“哈哈。”
隨手一揮,將還在眼前晃悠的腦無摔到百米開外。
埃利克微微仰首,由數重高聳冰塊深深紮入地麵組成的冰牆,聳立在他身前。
早在他動身來到這裡之前,相隔那般遙遠的距離,他便已然靠直覺和記憶,將瞬間凝起的碎冰扔了過來,把快餐店的四周圍住,從而形成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彆想打碎的屏障。
“不錯,手還沒有太生,隻歪了一點兒而已。”
冰的表麵比雪要朦朧,但又晶瑩無暇。
近處的冰麵映照出少年嘴角微勾的麵容。他的笑容自然映得清楚,隻要一看,就能明白。
銀發金眸的少年在微笑,笑意沒有半分映入眸中。
冰麵倒映出的男人也是銀發金眼,滾燙之血順著他的額頭滑到麵頰,浸濕了眼瞼,又被不受汙濁的不滅金色融化。
他咧開嘴角,笑得肆意狷狂。何為“魔王”,這個神色,就可做出最恰當的解答。
為什麼要拖延這麼久?
哦,還有,為什麼要忍著這些煩人的噪音,任由渣滓們大膽地對他妄加揣測?
“揪住了。”
忍耐抵達了限度,終於可以如他們所願,毫不客氣地將怒火釋放出來。
“以為躲在影子裡不冒頭,隻傳出個聲音,我就抓不到你們麼?”
聽到這句話,黑影深處,遠在另一個地方的某些人忽然全身僵硬,感到一股寒意貫穿全身,將身體所有機能儘數凍結。
無法動彈。
不止是因為物理上的寒冷,還有,不知從何而來的,如身落深海、被黑暗碾壓的恐懼——
操控黑影的那人不能張口說出提醒的話,在此時,無論是誰都做不出反抗的動作。
第一個被收拾的也不是他。
而是坐在這昏暗房間的最裡處,看起來便是頭領的少年。
一隻手,猛地穿破了作為傳送通道連接兩方的黑影。那邊的銀發之人,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胳膊穿了過來。
他抓住了頭領的衣領,再一用力。
敵聯盟的現任頭領死柄木吊,就這樣,被比他還要像反派的少年一把拖到了他所在的那邊。
“被老子抓到,你就完了!!!”
“……”
“怎麼是個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