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下屬應該去考慮的事情。”
鬼燈寸步不讓:“就我個人而言,並沒有想要主動給屬下增加壓力的意思,我隻不過也隻是在儘全力工作而已。”
“嘛,我就知道說服不了你的……”
閻魔大王憂慮地托腮,覺得這樣下去的話,閻魔廳上上下下的屬下們估計都要跟著頭禿。
“那麼,小靜江,作為人類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彆像鬼燈那家夥一樣肆無忌憚地透支自己喔?”
閻魔大王瞄了一眼閻魔廳裡另一位不遑多讓的下屬,最近靜江反倒是適度放鬆了自己繃起的弦來,據說是在修煉上遇到了瓶頸,需要抽時間好好想一想接下來的練習應該如何進展:“如果有需要的話,也可以先請假去找找你那位師父嘛,他現在在中華地獄那邊對吧?”
“如果找得到就好了。”
靜江歎氣:“華夏地獄那邊根本查不到他的檔案,六百年的時間太久,那邊地獄的人口數量又太多,好多的資料都有斷檔。而且總覺得,那家夥說不定會在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比如,希臘或者是北歐什麼的。
總之,是一般人很難想象到的環遊世界的旅途。
修煉上的疑惑目前看來也隻有自己能夠嘗試著解決,無論是掛名師父還是真·教導過自己的師叔,如今都指望不上。
靜江背起劍來,對著獄卒問道:“前幾次冥界使者消失的地點,你們統計過了嗎?大概都是什麼地方,一個一個告訴我,我去排查。”
“好的,已經擬了一份卷宗,這就交給靜江大人。”
獄卒鞠了個躬,對於靜江的工作習慣很是熟悉,從袖管當中掏出一份卷軸來。
現世通訊科。
“還記得這個術式最開始設計出來的時候,和安倍晴明的式神召喚術產生了乾涉呢。”
靜江看著陰陽師獄卒們在自己的身邊忙忙碌碌地調整傳送現世的落點,不由得跟鬼燈開玩笑:“結果到最後,這個術式竟然還是由安倍晴明和吉平君加固的,真是風水輪流轉。”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鬼燈看了看地點:“那片範圍是和妖怪的領地接壤的城市,而且和隱世的境界線也沒有劃分得很清楚。”
“現世的話,很少有妖怪能夠和我打個伯仲了。”
靜江揮揮手:“如果真有這樣的對手的話,說不定反倒還能夠對修煉精進有促進作用。”
鬼燈點點頭,沒再繼續說話,伴隨著符咒逐漸亮起的光芒,傳送陣的術式被陰陽師的靈力所激發,緩慢地發揮著作用,最終在光芒達到最鼎盛的狀態時,靜江整個人倏地一聲消失在了傳送陣的中央。
“鬼燈閣下。”
有人在靜江離開之後轉身看著鬼燈:“您之前委托我們的事情已經有了頭緒了。距今三百年前和其推後的一百年,所有出生在平安京的人類的資料我都已經拜托記錄科調取了出來,但是,並沒有什麼投胎異常的記錄在……”
“再將資料整理一下,挑選出這之中已經再次托生的人的名單。”
鬼燈吩咐道:“還有這之中如果有的是半妖以人類的姿態死亡的話,也重點篩查出來。”
“是,謹遵您的意思。”
陰陽師們鞠了個躬,又紛紛離開忙碌了起來。
用了二百年的時間,鬼燈終於也有點摸清楚了這個一直都沒有展露出眉目的敵人的方向。
就像對方不缺乏時間一樣,作為鬼卒的他也同樣有著無窮無儘的時間可以和對方進行對峙。
夜鬥神或許也隻不過是一個卒子——在得到這個推論的那一刻,哪怕是閻魔廳的輔佐官,哪怕有了數千年的工作經驗,鬼燈仍舊還是被這個推論驚嚇到了。
他沒有直接去審訊神明的權利,而神明原本也不會背離自己的神性,因此直接找尋夜鬥神毫無道理。某種意義上來說,妖怪和神明都是最為單純的生物,反倒是人生短暫的人類,擁有著最為複雜和叵測的人心。
這力量之龐大,甚至能夠激發神明的力量,更有甚者,能夠讓神明為之誕生。而哪怕已經化作亡者或者是成為了神器,人類心靈的力量也能夠成為令局勢陡轉,山河傾頹的可怕力量源泉。
二百年前,留下的兆麻對著鬼燈鄭重起誓,賭上自己“兆”字的名號,如果發現了到底是誰讓吡沙門天大人陷入神墮的邊緣,無論那將有多麼困難,他都會和比良阪站在一起,協同將這個陷害吡沙門天大人的敵人徹底剿滅。
“鬼燈閣下,您是說,雲麻她突然染上了恙,還有吡沙門天大人招致的災難,並非全是神器們的猜忌導致,而是有什麼東西在推波助瀾?”
青年瞪大了眼睛,臉上還帶著沒能擦乾淨的淚痕。
“我的猜測是如此。”
鬼燈點點頭,神色平靜:“兆麻閣下,您想要守護吡沙門天大人的心意,不會改變吧?”
“當然。”
青年鄭重道。
這般堅決的意誌和想要守護吡沙門天的決心讓他從一枚釘子變成了精致的櫻花耳釘,作為麻之一族的最後一人,哪怕不再有人委任,他默不作聲地擔當起了新一任道司的職責。
雖說高天原和比良阪總是保持著不那麼親近的關係,但是這一次,隻要有人願意去深究吡沙門天這一次神墮的真相,那麼哪怕奉上兆字的名號,他心甘情願化作任何人的武器。
葦原中國,一處沿河的人類城池。
靜江在空中翻了個跟頭,穩穩地降落在溪水的邊上。
“這次的傳送地點為什麼會定位在空中……”
少女暗自吐槽,覺得如果是彆的獄卒走了這次的傳送通道的話,說不定會直接被摔成一張餅。
據說這裡就是最近的一次事發地點……靜江四下打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遲疑著看向鬼鬼祟祟蹲在草叢裡的銀發青年,遲疑著開口:
“……鬥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