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越雖非鎮國公府長子,身上沒有長子需要擔負的重擔,可鎮國公府以武傳家,數代鎮守北邊城,一旦邊城有難,鎮國公府的兒郎自當上陣殺敵。
當時北邊城正遭遇北辰國的騷擾,兩國時有交戰,在這個時候讓陸越回京,方家開得了這個口,安氏如何開得了這個口?
兩家的婚事隻得暫時擱淺,等到北邊城的局勢重新穩定下來已經又一年冬季,陸越隨著回京述職的陸名揚回到京城,兩家這才重新開始議親。
這次身上有了些軍功的陸越自己開口求得陸名揚點頭,依了方家的意思用軍功換了個在京城的差事,因此歡歡喜喜順順利利地與方氏成了親。
就算陸越是鎮國公府嫡出的二公子也需得一層層往上爬,隻是作為一個身上隻有些微軍功的武將,陸越在官場的發展並不算順利。
先在西山當個正七品把總,手中管著四五百個士兵,人雖在京城,卻也隻有休沐日才能回府,每日帶著手下兵士操練。
如此過了三、四年直到長子陸瑾焙都會走路了,陸越終於迎來了回京後的第一次調動,自然也是第一次升職,從西山大營進了兵部,成了兵部的一名正六品主事。
此時比陸越在北邊城多曆練了兩年的陸瞳卻已經身著五品武將官服,統領京城五城兵馬司,是聖上麵前的紅人之一。
陸越和陸瞳年齡相仿,一個嫡出一個庶出,卻因為方家的要求使得陸越官途不如陸瞳,開始的時候方氏自然是心有愧疚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地方氏就將陸越官途不順歸結為陸越的能力和才乾不如陸瞳。
可是事實如何,方氏心裡最明白不過。
見方氏臉上忽明忽暗,久久沒有出聲,陸瑾焙自然明白方氏心裡也很不好過,可是他不能成為第二個陸越!
他沒有一個當鎮國公的父親,那麼為了二房的將來,他需得趁著年輕拚些軍功,才能讓二房不至於沒落,那麼現在就得將話說個清楚明白。
“我知道娘心疼我,不想我去邊城麵對凶險,可娘應該比孩兒更明白,富貴險中求!我沒有讀書的天分,隻能憑著一身武藝去拚軍功,支撐起咱們二房。”陸瑾焙是聽說過自家爹娘的往事的,卻也不想因此怪罪於方氏,更沒有想過因此指責方家的短視,卻明明白白地表達了自己對前途的打算和前程的渴望。
“都是你爹沒出息,在京城混了十多年,也隻混個兵部郎中!”方氏果然將這一切歸結為陸越沒出息,隨口便道。
陸瑾焙默默也看著方氏,直到方氏被看得有些羞惱,這才移開目光說道:“這與爹有沒有出息沒有一點關係!娘曾經教導過孩兒‘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隻有自己才最可靠。’,既如此自當靠我自己去拚出一條康莊路。”
方氏舍不得兒子命去搏軍功搏前程,可是今日與陸瑾焙的這一席談,再回憶曾經的往事,方氏就算心裡再舍不得卻也無力反駁。
想當初,若是她在與陸越訂親的時候,沒有提出的要求堅持要讓陸越回京城當差,那麼在京城努力了將近二十年的陸越,還會是如今這樣一個不高不低的官員,甚至品級還不如剛剛二十出頭的陸瑾臻。
方氏甚至不敢將陸越拿出來與陸瑾康比。
方氏能看中陸越自然不僅僅隻是因為陸越的英雄救美,看中的還有陸越的才乾,可惜當初年輕的方氏卻壓根沒想過作為一個武將想要升遷需要軍功!
隻是等她想明白的時候,一切卻已經晚了。
如今重新麵對同樣的選擇,隻是需要選擇的人從夫君變成了兒子罷了。
有了陸越的前車之鑒,方氏還能堅持將陸瑾焙留在京城嗎?
“娘,有舍才有得,風險越大收獲也就越大,娘且放兒子出去曆練幾年,待兒子積些軍功再回京城,你總也要讓兒子以後能撐得起咱二房。”陸瑾焙的這幾句話,令方氏潸然淚下,反駁的話更是再也說不出口。
待上麵兩老人家離世,他們二房還能繼續留在鎮國公府嗎?
陸越已經算是被她廢了,難道她還要再廢了兒子?
如果兒子不能撐得起二房的門戶,那麼二房最終真的隻能沒落成鎮國公府的旁枝族人,這自然是方氏所不願意看到的。
“是娘錯了,從開始就錯了,若是當年……”方氏有些泣不成聲。
“娘,你彆這樣想。若是讓咱爹聽到了,讓他情何以堪?!”陸瑾焙趕緊打斷方氏的話,有些事在心裡想明白即可,說出來可就不美了。
方氏緊緊抓著陸瑾焙的胳臂,兒子的胳臂也不再是她記憶中的柔軟,而是結實而有力,這一分結實有力終於讓她感受到了二房崛起的希望,也讓她的緩緩穩了下來,卻又擔心女方心疼自家閨女為難陸瑾焙。
陸瑾焙卻淡淡一笑道:“娘且放心,此事已得堂姨和姨夫認可。表妹也願意隨有去勃泥城。”
方氏默然看著方便麵瑾焙,原來兒子在不經意之中已經長大了!
陸瑾焙的婚期安排在三月十八,三月初八正式去女方家下聘。
陸瑾焙雖說隻是鎮國公府二房公子,下聘的排場和聲勢卻相當盛大。
當然比不過陸瑾康當初給蘇雲朵下聘的排場和聲勢自是有些不如的,在東淩國京城卻也是數得上的盛大和講究。
方氏第一次娶媳婦,娶的媳婦又是她堂姐家的閨女,自是卯住了勁。
她有三個兒子,既要盛大不落人下風,又要考慮下麵兩個兒子,這份聘禮自是絞儘了腦汁。
效果也的確如方氏希望的那樣,不但讓女方十分滿意,也為二房贏了顏麵,甚至還得到了陸名揚和安氏的誇獎,直喜得方氏容光煥發。
陸瑾焙成親滿一個月,就如他打算的一般帶著新婦啟程去了勃泥城。
陸瑾康帶著蘇雲朵將陸瑾焙夫妻送出城,對彆離蘇雲朵自然也有些淡淡傷感,畢竟這一個月裡她與陸瑾焙的這位姓曾名茹的新媳婦相處很是融洽,不過她心裡更多的卻是羨慕。
蘇雲朵眼底的傷感和羨慕自然沒能逃過陸瑾康的眼睛,他輕輕地擁著蘇雲朵:“也許咱們很快就能在勃泥城團聚。”
但願如此吧!蘇雲朵在心裡默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