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暫彆春牧場(2 / 2)

草原牧醫[六零] 輕侯 8710 字 2024-03-15

逗得林雪君幾人哈哈大笑。

那邊烏力吉大哥又殺了一頭黃羊,阿如嫂子要將羊肉煮熟烘乾後給林雪君路上帶著吃。

林雪君乾脆請烏力吉大哥幫她把所有羊肋排都剁了,之後找到大隊長捎來的鐵桶,擼袖子把之前在河邊撿到的圓石頭全洗乾淨放在火堆上烤。

鐵桶底灑上鹽巴,鋪一層烤熱的石頭。剁好洗好的羊排段兒紅豔豔的特彆漂亮,一塊塊丟入鐵鍋裡。

生肉掉在烤紅的石頭上,發出滋啦啦響聲,冒出股股烤肉的焦香。

“哇!”塔米爾大驚小怪地探頭來嗅,眼睛瞪圓了朝林雪君誇讚:“好香哦,這是做什麼?”

“石頭烤肉,很好吃的。”林雪君說罷,又在肉上鋪了一層熱石頭,再把大隊長帶來的土豆削皮切塊丟進去,蓋子一蓋。

“為什麼要放石頭啊?”塔米爾蹲下幫她添了點牛糞,仰臉問她。

“可以均勻受熱啊,很好吃的!”林雪君其實自己也沒吃過石頭烤肉,這種做法是她離開草原後才在網絡上興起的,每個草原吃播都稱特彆特彆好吃,她那時候在北京讀書,每天看著視頻隻能眼饞,現在終於可以吃到了。

“城裡人花樣還真多。”塔米爾嘖嘖稱奇。

林雪君忍不住想笑,後世那些吃播裡都說這種吃法是草原人慣常的吃法,可實際上大多數草原人在漫長的草原生活中都沒這樣吃過。

就像《女駙馬》曲目不是古代傳下來的,它在59年才出現。21世紀才有烤冷麵和麻辣燙,新疆大盤雞也是20世紀八九十年代才有,許多大家覺得好早好早就有的東西,其實是很晚才出現。

烏力吉拉馬去飲水,發現它的馬鬃被編上了無數小辮子。轉頭去看妻子阿如的馬也是如此,再去看塔米爾等幾人的馬竟都是一個發型。

回憶到林雪君幫忙喂馬時,總是會一下下愛撫馬匹,與它們聊天,給它們梳馬鬃,想來這些小辮子都是出自林雪君之手了。

念頭轉間,又想到明天林雪君就要離開春牧場了,拍拍馬頭,拍出一聲歎息。

鬆了馬繩,讓它自由溜達吃草,烏力吉回到火堆邊,一抬頭發現自家小兒子腦袋上原本亂蓬蓬的頭毛,也被編上了十幾根小細辮。

這次來春牧場的每個人都抱過他歲的小兒子托雷了,每次大家一起乾活時,托雷都在邊上看熱鬨。

扯牛犢子的時候,托雷也學會了幫忙鋪乾草、拎水壺。

他還跟著林雪君學會了用俄語、漢語和英語說‘你好’,開始在看見林雪君的時候跟在她屁股後麵跑。

眨眼間又是一春,臨近6月了,林雪君同誌護好了這一春的犢子,要走了。

太陽落山,月亮高懸,四野漆黑漆黑的,隻氈包前的篝火燒得亮堂堂。

林雪君興高采烈地開鐵鍋蓋子,樂瑪阿媽則掀開水煮大鍋的蓋子,同樣的鮮香,同樣的誘人。

像盆一樣的大碗盛上滿滿當當的肉,一碗一盤的食物被端上桌。

林雪君的石頭烤肉中土豆完全燒麵了,沙沙的冒著油光。

樂瑪阿媽的河魚燉羊肉更誘人,湯都燉白了,魚肉爛在湯裡,喝一口湯,能把人香迷糊。

大家勞作間累得淌汗,吃起肉來同樣要淌汗。

林雪君這次學會了,沒有一碗湯就把自己撐飽,還留了肚子吃烤肉裡的土豆,吃胡其圖阿爸遞過來的烤羊腿,吃樂瑪阿媽煮的鹽血腸……

青春期的年輕人胃口好像格外好,林雪君、塔米爾和阿木古楞個大丫頭小夥子吃得比其他所有人吃的還多。儘管林雪君一直甩鍋說都是塔米爾吃的,但拍拍自己鼓溜溜的肚子,也實在抵賴不得。

大家吃得很熱烈,但這種熱烈氣氛裡卻始終彌漫著種離愁。

飯後一群人圍著篝火喝奶茶時,樂瑪阿媽念念叨叨說:

“回去吧,回去有熱炕睡。”

她說時明明還笑著,感慨大隊駐地比這裡舒服。

但話題轉到其他人那裡時,樂瑪阿媽低頭還是悄悄抹了眼淚。

塔米爾笑著安慰額吉,抱住樂瑪阿媽寬厚的身體,爽朗道:“有什麼好難過的,回頭林同誌還要過來給牛犢打疫苗的,到時候她也來看望你。而且入冬後我們也會回冬牧場,隻分彆很短時間的。”

他嘴上這樣講,第二天卻早早出現在了林雪君氈包外。

說好了她和阿木古楞從烏力吉大哥這邊出發,直接回駐地,就不再往胡其圖阿爸家折返告彆了。

塔米爾昨天晚上也跟林雪君反複道了彆,一路走著送出1公裡地,擺著手大聲喊“再見!”“再見!”“再見啊!”

今天居然又掛著兩抹黑眼圈出現,站在還沒來得及梳頭的林雪君麵前,揣著手不好意思地乾笑:

“阿媽讓我來送你。”

是阿媽讓的哦,才不是他非要來。

於是,他看著林雪君梳頭,幫著林雪君將東西放上她的小驢車,陪著她吃早飯,又騎上馬一路送一路跟,一直跑過連綿的坡地,又繞過冬天積雪融化形成的水泡子。

林雪君回頭說:“回去吧,送太遠了,馬要瘦的。”

“沒事,它吃得多,夠肥。”塔米爾笑笑,隻是這一程送彆路走下來,他的笑容越來越淡,越來越不像笑容了。

可他也沒有哭泣,不像樂瑪阿媽和阿如嫂子那樣情緒外露,他忍不住要來送,卻忍住了胸腔裡的翻騰。

漸漸他的速度越來越慢,看著林雪君和阿木古楞並騎走遠,看著林雪君回頭朝他擺臂,叮囑:“留給你的俄語詞句本要一直背啊,那些語法知識也要常常複習,下次見麵,我要考你的。”

塔米爾點頭,不知怎麼,又忽然夾腿,馬兒於是得得得又追上去。

再次與林雪君並行,在她沉默的注目下,他低頭看自己的手,看遠處陽坡上早開的馬蘭花,就是不敢看她。

又行了好長一段路,大家都沉默在離愁中。

忽然,塔米爾低喝一聲“駕!”,手臂用力一扯韁繩,他騎下的馬兒猛然調轉馬頭,得得得踏塵疾馳向來路。

林雪君拉韁停步,跟在後麵的小驢車也停下來。

小毛驢和她一起回頭,目送著塔米爾縱馬漸遠的背影。

“走吧。”阿木古楞低聲歎氣。

遠處陽坡馬蘭花中開起的一支杜鵑迎風搖擺。

嬌豔的杜鵑總是成山成片的開,這一枝卻獨自混在馬蘭叢中,孤零零地高昂了搖曳生姿的朵朵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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