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責任【2合1】(2 / 2)

草原牧醫[六零] 輕侯 11543 字 2024-05-24

“我年輕的時候,逃荒到南邊,曾經聽一個小夥子給我講過一個故事。”畢力格老人忽然又笑了笑,以輕快地語氣做出要給孩子們講個故事的樣子。

林雪君便也暫時放一放自己的情緒,抬頭撐腮聽畢力格老人講故事。

“那個小夥子幾年在四川為壞人做事,還當上了小班長。他的父親當年為了躲壯丁被壞人殺了,他其實很不願意為壞人乾活,但世道不好,他也沒辦法。

“後來有一次,壞人弄壞了遊you擊ji隊的電話線,埋伏了來修電話線的2位女同誌和3位男同誌。這五位隊員被抓住後,經過了連續4天的嚴刑拷打,什麼都不說。

“小夥子負責每天給這5個人送飯,他心裡很同情5位寧死不屈的同誌,在偶然的機會跟其中一位女同誌搭上話後,對方開始給他做思想工作,想讓他放了他們,離開壞人,跟他們乾。

“小夥子對我說,他當時很害怕。留在壞人這裡,他生死無憂,有飯吃有覺睡。雖然不高興,但很安全。

“……被打得最慘的女同誌說壞人沒什麼可怕的,就那麼幾招折磨人,大不了不活了,她什麼都不會說的。她決定第二天就赴死,便對小夥子說:‘你的衣服破了,我幫你縫好吧,之後你就不要跟我講話了。’

“她坐在牢房裡幫小夥子縫好了衣服,果然就轉開頭不再跟他講話。她明天就要在審訊時激怒壞人,求一個痛快。她也不想讓小夥子為難,所以大家不要再多說什麼噓寒問暖的話,免得徒增煩惱。

“小夥子說,那一晚是他人生最煎熬的一晚。

“人生最怕是沒有選擇,有選擇卻也很難。

“第二天淩晨,小夥子帶著自己小班裡的4個人一起趁壞人換班,帶著幾把槍,把5位同誌放了。那5位身受重傷的同誌居然還不願意逃,拿著槍把壞人的據點端了,帶著小夥子班裡的4個人,綁了壞人,帶上所有物資,重新連上了電話線。

“一直到回到營盤,給小夥子縫衣裳的女同誌才暈倒。

“他告訴我,選擇是艱難的,我們大多數都是普通人,並不具備看清所有未來的智慧。但聽任自己的內心,做自己覺得對的選擇就好了。結果好壞我們無法掌控,隻要幾十年後不後悔就行。”

可惜那位小夥子沒能更早地向那位可敬的女同誌表達自己的情感,他錯失了另一個機會……也並非一生無憾。

畢力格老人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目光轉向林雪君。

“我知道了,畢力格老阿爸是支持林同誌寫的。”

海日古雖然沒有看很多很多書,人卻不傻,還很機靈呢:

“雖然林同誌不知道自己想的到底對不對,也不知道有決策權的某個領導會不會覺得林同誌說的對,但既然你有這樣的顧慮,那就做自己覺得對的事就行了,這樣就不會後悔。”

“你做什麼決定,我都相信你。”衣秀玉忽然開口,“陳社長也會一直支持你。”

“就算可能有人不認同你的說法,那也沒什麼。哪怕大家不知道誰對誰錯,但大家知道你是出於好心。”阿木古楞也補充道。

同誌們一起在草原上經曆了這麼多風風雨雨,並不會因為她說錯了一件事就否定掉她的一切。

更何況他並不覺得她會說錯。

畢力格老人朝著海日古搖了搖頭,轉而對林雪君道:

“你做怎樣的決定,阿爸都支持你。

“你已經做了許多事,長生天從不要求我們一定要做完美的人。

“生活在天地間的所有生靈,生命都是自由的。”

林雪君閉上眼想要藏起淚水,卻不想反將淚水擠出了眼眶。

不好意思地抹去眼淚,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畢力格老人身前,俯身擁抱他。

“謝謝你,阿爸。”

“勇敢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孩子。

“你被送到這片草原上來,不是要被困束住翅膀,而是要在廣闊無邊的天地間儘情地展開翅膀飛翔。”畢力格老人伸出蒼老的手,輕輕拍撫林雪君的肩膀,用蒼老而低啞的聲音說:

“儘力而為吧。

“不要害怕。”

坐在邊上的衣秀玉抽了抽鼻子,忽然站起身道:“我要再去打十幾頭羊羔!”

“我跟你一起去。”海日古也如風一般追了出去。

阿木古楞站起身,轉頭看了看走回椅子邊、似已做了決定的林雪君,點點頭,也出了氈包。

執筆,鋪開信紙,林雪君沒有將自己對化學藥劑的看法寫進《如何用每個人家裡都有的東西,製造有用的殺蟲劑!》,而是另開了一篇文章《化學農藥是否有深遠毒害?》,將自己的理論認認真真寫了進去。

並在文章後麵標注了哪部分內容有當下書籍中提及的理論佐證,哪些是自己根據已有知識做的推論,哪些是她的憂慮……

在這篇文章後,她又給杜川生教授補充了一封 針對自己兩篇文章和草原當下狀況的介紹信件:

【……杜教授,我知您現在正針對生物除蟲藥劑做研究,對化學藥劑在草原上做大區域使用持保守或不認同態度。我與您抱有同樣的想法,對化學藥劑的使用感到十分憂心,因此有了抵製情緒。

書到用時方恨少,學生深感缺少知識和經驗,期望您能為我解惑。

我關於‘化學藥劑’的看法是否過於偏麵淺薄?或者是否有缺失的知識點,因而得出了不當的結論……】

雖然杜教授一直堅持以‘小友’稱呼她,林雪君在知道他的身份後,仍堅持自稱‘學生’。

長舒一口氣,真的決定做了,也寫出來了,反而輕鬆。

休息時,她坐在爐灶邊跟畢力格老人聊天,他捏著煙袋笑著念叨“抽煙對身體沒好處”,隻是習慣了,不抽就空落落地難受。

林雪君笑著與他聊抽煙的故事,討論了半天煙葉的成分和毒性。

氈包外又響起海日古的聲音,下一瞬門被推開,果然探進了海日古興衝衝的臉。

今天早上有隻母羊生了個四胞胎,當時海日古高興得站在羊圈裡唱歌。

小羊太多了,後生的幾隻等不及母羊給舔毛。

林雪君怕小羊瑟瑟發抖地在羊圈裡等媽媽舔毛會凍感冒,讓海日古把後生的兩隻小羊帶回屋裡靠著爐灶,用乾布巾手動給小羊擦毛。

又讓管羊圈的大姐擠了初乳,送到氈包裡喂給小羊喝。

剛才海日古去看,四隻小羊皮毛已全乾燥蓬鬆起來,也都喝到了初乳,他便高興地將四隻小羊全揣在蒙古袍上衣襟口裡藏著。

如今站在畢力格老人和林雪君麵前,他環抱雙臂,笑著問:

“你們猜我衣服裡有多少隻羊羔?”

林雪君看著他上衣四圈都鼓鼓囊囊的,小羊在他衣服裡並不安穩,不僅四處拱,還咩咩叫。

“4隻。”她笑答,這有什麼難猜的。

“你咋知道?”他漢話講得硬邦邦的,聽起來傻乎乎。

“看你這高興勁兒就知道是早上的四胞胎。”林雪君說罷,便見他變戲法一樣從襟袍裡掏出一隻又一隻潔白的、毛茸茸的小羊羔。

她走過去伸手抱起來一隻,撫摸小羊羔毛茸茸的圓腦殼和大耳朵時,之前寫文章的疲憊都被治愈了。

真柔軟、真熱乎、真好摸啊。

如果小羊羔不要老是想咬她的扣子就更好了。

第二天早上,林雪君改好錯彆字,將論文謄抄多份,分彆裝進郵寄到內蒙呼和浩特《牧區勞動報》、首都《科學探索報》和農大杜川生教授的個信封裡。

昨天晚上就接到電話的快馬手也已經到了第六生產隊,他不僅來取信,還帶了兩瓶陳社長給他們‘疫苗注射小隊’準備的黃桃罐頭。

抱過黃桃罐頭,林雪君將封信遞給快馬手張義鬆同誌。

“休息一下再出發吧?”

她之前跟著陳社長給生產隊治寄生蟲病時,就見識過張義鬆同誌的速度。知道他辛苦,她拉著他的袖子想要留他先喝點東西吃點東西。

才八九點鐘他就到第六生產隊了,肯定是天還沒亮就出發的,現在一定又渴又累。

張義鬆卻不肯留下休息,隻接過畢力格老人遞過來的水袋喝飽奶茶後,又請第六生產隊的同誌幫他把水壺灌滿水,便拍拍林雪君的肩膀,急匆匆上馬折返場部了。

“放心吧,你的信一定安全、快速地送到。”張義鬆急騁離開,隻留下自己爽朗的聲音。

這個時代雖然沒有辦法像後世一樣憑借飛機幾小時就將重要物品傳送千裡,也不能手指一敲回車鍵便把重要信息送達全球,但他們有快馬,有不辭辛苦的送信人。

中國速度從來沒慢過。,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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