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小牛留在家裡做手術, 巴雅爾帶隊上山都有些心不在焉,今天尤為早地歸家,晃晃悠悠進了院門便去牛棚裡找孩子。
瞧見小牛後它立即慢騰騰走過去, 對著小牛的頭毛脖子就是一通舔, 幸虧林雪君給小牛眼睛上貼了紗布, 不然就要被巴雅爾舔到了。
林雪君和大哥一道帶著兩隻大體型的駝鹿寶寶去駐地外河邊吃水草, 回來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再次用手巾先擦巴雅爾的小牛身體, 再用沾染了小牛氣息的手巾擦小駝鹿,再一次把小駝鹿推進牛棚後, 巴雅爾終於對兩隻在牛棚裡住了近一個月的小東西感興趣起來, 湊近拱聞後,溫柔地舔舐起小駝鹿又長又憨的鹿臉。
“明天可以試著讓小駝鹿跟巴雅爾上山了,如果晚上能帶回來,就說明小駝鹿學會了跟牧, 以後不用著意喂養也基本能活了。”林雪君鬆一口氣, 這倆大塊頭幼崽實在太能吃了, 他們實在沒有餘力每天專門喂它倆。
“你養得倒挺全乎, 我小時候讀《西遊記》,最有想象力的時候都沒想過能養兩頭避水金晶獸。”林雪鬆抱胸轉頭看妹妹, “是不是養大了還能騎?”
“那當然可以, 這大家夥可有勁兒了,馱力不遜色駱駝。”林雪君嘖嘖點頭, 駝鹿誒, 陸上絕對的大力士!
等養過三五年它們超大超威風的角長出來,彆說馱力了,戰力都沒的說。
兩個人正說話,頭頂忽然響起好大聲的怪叫, 連續不停得嚎,特彆吵。
天都黑了,鳥都該睡覺了,怎麼還嗚哇咕地吵?而且聽著怎麼像陰森森的小孩笑聲?
林雪君和哥哥一齊抬頭望,啪嗒一坨鳥糞掉下來險些砸在林大哥肩膀,幸虧他身手敏捷後退一步才躲開。
“喂!”林雪君大叫一聲,隨即哈哈笑著朝天上一邊盤旋一邊罵人的小鳥伸出右手。
憤憤然的小鳥又罵了好一會兒,才咕咕咕地落在林雪君手臂上,接著啪嗒嗒一路順著她手臂走到她肩頭,站穩後還不高興地轉頭啄她頭發,仿佛仍在發泄滿肚子委屈不忿。
原來是小鬼鴞尋親來了。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林雪君笑著任它將自己右邊發辮啄成鳥窩,伸手摸了兩下它圓滾滾的腦袋,這才低聲跟它講話。
它喉嚨裡咯咯小聲鴞叫了幾下,仿佛在怨念地回應。
“!”林雪鬆全程瞪圓了眼睛,一臉驚訝地看著妹妹跟鬼鴞互動,“這貓頭鷹也認識你?”
“救過,喂過。”林雪君與小鬼鴞團聚心情很好,伸手愛撫不停,“貓頭鷹很聰明的,它們很記仇,鷹之類大鳥如果白天欺負過它,到了晚上鷹之類在黑暗中失去視力後,貓頭鷹會去報仇。
“小小的貓頭鷹趁夜滅大鷹滿門的事情也常有,聰明的另一麵就是,對於喂養過它們的人類,它也懂得信任和依賴。”
其實就像是一種應激反應,跟‘巴普洛夫的犬’的道理近似,它靠近你後會變得很安全,其他猛禽不敢靠近,還常能得到食物,它就會傾向於靠近你,甚至習慣你。
“我可以摸嗎?”林雪鬆一抬手,小鬼鴞就飛走落上房簷。
“你要喂它幾次,它才會對你放下戒備。”林雪君笑著抬頭打量鬼鴞,幸虧房簷下的燕子一家已經飛走了,不然肯定都會變成鬼鴞的口糧。
轉身將已經長得羽翼豐滿但仍然在列貓頭鷹食譜的小雞小鴨們都趕回大大的木雞屋,鎖好門,林雪君才放心。
曾經被鬼鴞用鳥屎攻擊過的黑臉狼沃勒伏在黑暗中,一雙綠瑩瑩地狼臉凝住鬼鴞,似乎隻要對方敢飛低一點,它立即便要飛撲報仇。
鬼鴞卻亮著一雙在黑暗中瞳孔黑油油的圓眼睛,在附近的樹上、房頂飛來飛去,就是不往沃勒能夠得到的地方湊。
最後它居然選了燕子飛走後留下的窩,在裡麵安安全全地一藏,隻瞪著雙偶爾反光的眼睛,掃視四周尋找起食物。
這一夜,林雪君聽到屋後樹林中不時傳出老鼠的尖叫,第二天早上,院子裡果然多了許多鼠毛鼠尾,顯然都是鬼鴞昨晚的戰果。
去食堂吃飯時,大隊長直呼真棒,昨天晚上晾在空地上的玉米粒幾乎完全沒被偷,附近也沒發現新的老鼠屎,倒是多了好多泡鳥糞。
守夜的男知青說有隻很小但是很凶猛的夜貓子一直站在鬆樹枝上陪他,每次它但凡起飛必有收獲,大耗子一隻又一隻地捉,老猛了。
聽說是林雪君之前在森林裡救的鬼鴞,大隊長哈哈大笑,得意地道:
“加上大隊為了捉老鼠養的兩隻大花貓,咱們現在‘防鼠陸軍’和‘空軍’都齊全了啊。”
小鬼鴞捉了一夜的老鼠,白天便鑽進屋簷下燕子窩裡躲藏著睡覺。
林雪君放出小雞小鴨後,鬼鴞飽著肚子正睡得沉呢,一點不影響小動物們白天出窩活動。
林雪鬆和小王小丁每天都來林雪君麵前報道,林大哥剛在中原忙完秋收,到了北方又趕上一次秋收。
小王小丁作為兩個壯勞動力也沒能躲過被征調的命運,三個人全都陪林雪君到山坡上的田壟裡,跟生產隊裡的社員們一起收割。
高高壯壯的高粱杆抱住一把,鐮刀一摟,往後麵一丟,自有孩子和婦女跟著收撿堆整。
沉甸甸的玉米杆子直接被運到倉庫外,翠姐幾人等在那裡,合作著掰下玉米曬在一邊,杆子則曬在另一邊——玉米曬乾了給人吃,杆子曬乾了給牛吃。
肥美的大白菜一個一個拔地而起,抖落根上的土,被修掉根後,碼放上小推車全運到大食堂邊的公共地窖裡,儲存一部分,剩下的先留在地裡不動,全等著上凍前再拔了醃酸菜。
鋤頭揮得高高的,深刨泥土,一串串掛在根莖上的土豆被刨出土地,墜在後麵的人立即彎腰抖落泥土後丟進挎摟裡……
大半天忙碌下來,大片的糧食蔬菜都已被收割。
霞姐將裝滿豆角的筐往地上一放,累得又是甩手臂又是錘肩,豆角摘完了,剩下的秧子收攏了都能喂牛喂羊。
來送飯的王建國推著裝滿鐵飯盒的推車朝著田壟大聲招呼,乾活的人立即丟開鋤頭鐮刀,紛紛過來領食物。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乾了一上午活,肚子裡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林雪鬆和小王小丁過來領盒飯時,王建國從後腰處撈出幾條肉乾給他們開小灶:
“林獸醫給你們帶的,說實在太辛苦林大哥和首都來的編輯同誌了,過來探望還得乾活,不容易。”
“多謝。”林雪鬆爽快地將肉乾塞嘴裡,抱著裝菜的鐵飯盒和3個白麵饅頭找了個樹蔭地兒直接坐了上去。
小王小丁也累夠嗆,挨著林大哥坐下後便埋頭吃起來。
這一會兒的田壟地頭,除了筷子碰撞飯盒的聲音外,隻有蟲鳴鳥叫。
王建國自從被大隊長安排進大食堂做司務員,最愛的就是欣賞社員吃他烹飪的美食的時刻,瞧著大家吃得香,他靠著大鬆樹、雙臂伏撐在正合適搭手的粗枝上,看得津津有味。
這幾天林雪君也沒閒著,趁還沒下雪,她帶著衣秀玉和阿木古楞幾人天天上山采草藥。
要儘量多采一些儲存了冬天用,不然冬天需要草藥的話,想買可就難了。
為度過漫長難熬的冬天,生活在國土極北的人們必須在方方麵麵多做儲備。
駐地全員齊心搞收割,3天後便將田壟上的所有蔬菜糧食都收到了平坦的晾曬場上。
第四天早上,林雪君給動手術的小牛眼皮換藥拆線後,便不再蓋紗布了。小傷口愈合很快,現在牛眼皮上已隻剩一條粉色的疤。再過幾天絨毛長出來,疤痕都會漸漸看不出來。
拍著小牛屁股送它跟著大牛巴雅爾的隊伍上山,她往頭上纏了頭巾,便又帶著大哥和小王小丁兩位同誌上草原去采韭菜花。
野韭菜開花隻有一個星期,大家必須儘快趕往每一個步力所及的潮濕平緩向陽坡,快手采摘才能不浪費這大草原饋贈的特殊野味。
“林同誌,喝茶。”
“林同誌,餓不餓?”
“林同誌,我剛去河邊投洗過的手巾,你拿著擦把臉,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