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嚼一邊看向妹妹,用力點頭,豎起大拇指。
林雪君這會兒已經在吃第二個肉菜卷兒了,阿木古楞也在嚼,三個人忽然對上視線,嚼著嚼著,不約而同地都露出幸福笑容。
一邊笑還要一邊嚼,三人的表情都逐漸扭曲起來了。
幸福的、扭曲的笑容。
沒有酒,整個口腔和腸胃都屬於美味。
林雪鬆吃得昏昏沉沉,肚子溜圓。
飯後直接坐在草地上,雙手在身後撐地,仰頭望夜空,他忍不住想起出發前父母給他打的那一通電話。
父親說小梅正在邊疆受苦,他這個做哥哥的一定要多買點油鹽醬醋什麼的給小梅。
母親說小梅從小吃得好,也不知道能不能習慣草原的飲食,萬一瘦了可怎麼辦……
抹一把嘴上的油,轉頭看看躺在邊上的‘瘦了’‘受苦’的妹妹,林雪鬆撇嘴搖頭。
受苦的人分明是他這個在大平原種大地的林家大兒吧!父母根本是心疼錯孩子了!
會發明‘菜肉卷’吃法的林小梅,不停有人往她手裡塞吃喝美味的林小梅,不僅長高了,臉還圓了呢!
他掏出給妹妹包的錢塞到她手裡,一字一頓道:“爸媽和你哥我,知道你在草原上艱苦,全家一起給你攢了點錢,收著吧,苦丫頭。”
林雪君一骨碌改躺為趴,接過錢捏了捏,抬頭道:“大哥,我不缺錢。”
“我知道。”林雪鬆顯然已經看出來了。
“你拿回去給爸媽買點好吃的吧,再給爺爺和姥姥姥爺買些禮物,或者給爸媽留著家用。”林雪君又將錢塞回林雪鬆手裡。
“你拿著吧,你自己在這裡我們都惦記,兜裡揣點錢,我們還能放心。錢不嫌少。”他又將錢塞了回去。
“我現在工資有這個數。”林雪君伸出五指,又道:“給母牛做人工授精啥的,還都有治療費。平時生產隊有富裕的東西了,吃的喝的穿的,都按照工分比例分配,錢都不咋花得出去。”
這個時代人們的物欲不高,沒啥高消費的地方。就連隨份子、辦宴席啥的也都有定量,不允許人超額花錢,大家也就攀比不動了。
錢就是錢,除了買衣食住行的東西外也沒啥彆的炫耀之類的附加價值,她這邊一直存著還不如拿回去給爸媽現用。
“爸媽在家需要花錢的地方多,你都21了得攢錢娶媳婦,你們都比我更需要錢。”
她將裝錢的紙包塞回大哥兜裡,格外真誠地笑著道:
“或者大哥留著買車票,回頭多來看看我也行。”
“……”林雪鬆沉默著沒接她的話,隻抬手以指背敲了敲她額頭。
“你聞到香味了嗎?”林雪君忽然抬高頭,專注嗅聞。
“嗯,清香。”林雪鬆點頭。
“植物的味道。草原上經常有各種各樣好聞的味道。”林雪君說罷又躺回去,糖豆愛嬌地拱到她懷裡,伸著爪子扒拉她的手,以行動討摸摸。
林雪君抱住大狗,雙手齊下,摸得大狗翻起肚皮吭吭唧唧地叫。
“我坐在草原上抬頭望~
“我再站在草原上抬頭望啊~~
“一樣的草原一樣的牛羊~~~”
林雪君忽然伴著風聲,輕輕地吟唱。
“什麼歌?”林雪鬆輕聲問。
“沒聽過吧?”
“還真沒。”
“哈哈哈哈,瞎唱的。”
“……”林雪鬆忍俊不禁,轉頭乜妹妹一眼。
小時候總是他唬弄她,現在她長大了,也學會唬弄哥哥了。
“看這裡!”小王忽然掏出他們報社采風用的老式照相機,對準兄妹倆笑著喊話。
他們一路走來一路采風,有限的膠卷已經不多了。
林大哥和林雪君立即靠在一起,朝著鏡頭哈哈一笑。
哢嚓一聲,兄妹倆的笑容便定格在了篝火照耀的草原上。
…
接下來,兄妹倆躺在草地上絮絮地聊了許多,他聊自己在河南的見聞,林雪君則分享自己在森林裡的見聞,直到牛羊睡了,牧民們也熄了油燈。
在臨時架起的露天氈包裡,林雪鬆躺在羊氈子上,蓋好薄羊皮被子。才閉上眼,氈包門外又傳來妹妹的聲音:
“哥,你聽,狼嚎,聽到了嗎?”
“聽到了,好遠。”他忍住笑意,歪著頭凝神靜聽。
“是啊,在城裡聽不到吧。”林雪君笑嗬嗬地問。
“那倒是真的聽不到。”
“嘿。”,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