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符璃卻沒有看她,視線依舊落在下方追逐而來的男子身上。麵色沉凝,眼睛中折射出來的眸光有種難以言喻的複雜。錦凰看不分明,隻覺得裡麵藏有的東西太多太多,不解、疑惑、失望、疼愛,還有無奈和妥協。
這個人到底是誰?錦凰在心底自語,便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輕歎,“錦兒,他是你師兄,是為師曾經的弟子,淩雲。你隨為師去看看他們罷。”
錦凰猛地抬眸,臉上儘是不敢置信。這一次並不是作假,她是真真切切地被驚到了。
“阿錦,你還有個師兄?”阿鼎也是一驚。
錦凰從來不知道,在她之前,符璃還曾收過弟子!加上前兩世,她從未聽他提起過,滄閬派也無人說起過此事。
為什麼?
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和童成一樣,被逐出了滄閬,天機峰藏書閣裡的弟子名錄上再也找不到他的名字。並且,他拜入符璃門下的時間非常的早,早的連蘇枋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
沒有給她多問的時間,“哐當”一聲,舟狀法器猛地一顫,降落在了地麵上。
淩雲快步迎了上來,大概是因為急著追趕的緣故,他的形容有些狼狽,但臉上的喜色和恭敬毫不掩飾。即便如此,他仍是拚命地壓抑著,攬著淩夫人朝符璃恭恭敬敬地道:“尊者!”
符璃袍擺一揮收去飛行法器,看著他眉宇微蹙,語氣透著絲絲無奈,“你這又是何苦?”他既然選擇了悄然而來又悄然而去,為的就是不驚動他,以免徒增彼此的煩擾。淩雲素來聰敏的人,不可能看不懂他的心思。
誰想他此話一出,淩雲像是終於難以抑製內心的激動之情,眼眶迅速泛紅,嗓音微微哽咽道:“弟子……”剛吐出兩個字便猛然想起自己已再沒資格自稱“弟子”,便又倉皇改口道:“淩雲此生隻希望能夠再見尊者一麵,便是死也無憾。”
他話將將落下,被他攬在懷裡一直埋著腦袋的淩夫人嚶嚀了聲,緩緩抬起頭來。
“衣衣?”淩雲立馬如臨大敵,焦急而擔憂地看向她。
雀妖呆木茫然的目光開始一點點聚集,變亮,最後凝在淩雲臉上。
“阿雲?”她抬起右手撫上他的臉頰,視線專注而瑩亮,仿佛裡麵隻容得下他一人,再分不出一絲一毫給其他任何多餘的物什。
此時錦凰才發現,雀妖原本糊在臉上的血跡被人粗粗抹去了,額頭上的傷口鮮血也止住了,但是並未作任何醫治。皮肉外翻,上麵依舊沾著碎石和泥土,外相看著狼狽而恐怖。
雀妖笨拙地幫淩雲擦去眼眶中溢出的淚水,傻乎乎地道:“阿雲不哭,衣衣一點也不疼。不哭。”
淩雲忙抬起左手胡亂地抹掉臉上的水漬,笑著安慰她道:“阿雲沒有哭。”
錦凰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除了她自己和阿鼎,沒有人知道她此時此刻內心的震顫。
淩雲和雀妖的相濡以沫、相互扶持,哪怕雀妖癡傻淩雲依舊將她捧在手心嗬護備至。這樣濃烈深厚、感人至深的情感,在這一刻讓她深深地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