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陶公子平時看著清高,沒想到竟是這麼放浪的人嗎?這身上的痕跡,是得多激烈才能造出來,想到這一層,眾人的視線曖昧了起來,帶著不恥和輕視。
隻是上半身的一部分就這樣了,那……
擷煙一點也不意外陶子規身上的痕跡,他視線平靜無波。
陶子規一麵極力掩飾自己的過往,痛恨一切當時的人,一邊又為了自己前途去做自己所痛恨不恥的事。
擷煙無意於羞辱他,他隻是想讓六皇子看清陶子規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斷了兩人在一起的可能。陶子規在縣令府上兩天做了這些事,正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當時他對蕭寂澹的折辱,將蕭寂澹逼死,還害死了整個山寨的人,現在擷煙正是要他失去他最大的支持,揭露他極力隱藏的最害怕的事實。
在擷煙想著那些不好的過往的時候,突然有一雙手嚴嚴實實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擷煙愣了愣,不由地笑了起來,心裡那點陰雲瞬間消散。
陶子規確實要瘋了,他最怕的事,最想掩蓋的事實,現在赤.裸裸地展現在眾人麵前,他一邊大叫一邊捂住身上讓他覺得肮臟的痕跡。
他也不想的!他是為了讓縣令更聽自己的話,他怎麼願意委身於那個油膩的狗縣令身下,他不是自願的,不是的!就像當時那兩個官差一樣。
看到這一切的人都得死!
到了這一步,陶子規不再掩飾,眼裡仿佛要滲出毒液,完全沒了平日裡的風采。
他們全死了就沒人知道了!
想到這裡,他嘴角扯出一抹笑,不在意地拉好自己的衣服。
卻不知道,他身上的痕跡和臉上猙獰殘忍的表情,都被六皇子看得一清二楚。
“我們的錢,都是辛辛苦苦的勞作換來的。”被捂住眼睛的擷煙說:“如果能吃飽,誰有願意去搶去偷?這些年,我們自己開墾了整座山,種了糧食果蔬和草藥,不僅沒再搶,還收養很多被拋棄的孤兒。”
“你們可以四處看看,連開墾荒山,收留孤兒,做善事都要被滅口嗎?”
陶子規不明白擷煙到這時候,還說這些話有什麼用,直到聽到身後的鼓掌聲。
“理應嘉獎。”六皇子說。
陶子規的臉一瞬間蒼白如雪,毫無血色。他轉過頭,想要解釋些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對六皇子解釋的立場。
六皇子皺著眉看了他一眼,雖然現在衣服已經被他拉好,陶子規依然感覺到了那視線裡的冰冷和不屑,好像自己是一個下賤的人,反而看向擷煙的時候,變成了尊敬和傾慕。
陶子規內心冰涼一片,感覺自己完了,他想要的清名,想要的榮耀,可能真的再也得不到了。他有辦法殺了山寨的人,殺了縣令,殺了官差們,讓他們閉嘴。
六皇子和他的那些軍隊呢?
六皇子隻是隨意地看了陶子規一眼,視線就轉向擷煙,讚同地說:“你說對,山寨上的人都是值得嘉獎,並被舉國學習的人,反倒是這個縣令。”
六皇子看著冷汗從額頭一波又一波冒出來,早就跪在地上的縣令說:“倒是要徹查一番。”
縣令跪伏在地上,在六皇子和軍隊的氣勢威壓之下,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倒是蕭寂澹站在擷煙前麵,擋住了六皇子的視線。
讓他很不舒服,感覺到危機感的視線。
六皇子心裡不悅,雖然表麵上他是誇獎了這些人,可是這個低賤的人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嗎?敢擋自己的視線。
護短的擷煙在炸毛的蕭寂澹身後,安撫地拍了拍蕭寂澹的背,揚聲道:“既然六皇子認可我的話,也明白縣令有問題,就帶著他們離開吧。”
“你!”六皇子沒想到擷煙會這麼說。
他沒想到的更多,擷煙繼續說:“我怕您身上的戾氣和血腥氣,影響了孩子們的運勢。”
“你胡說什麼!”這下高高在上的六皇子再也忍不住了,哪怕他對這個人再有好感,也不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這可能影響他的前途的話。
六皇子氣衝衝地向前一步,想要走過去,讓他把話說清楚。
他身後的軍師卻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胳膊,冒著寧願六皇子暴怒的危險,也不讓他向前一步。
“六皇子舟車勞頓,已經很是疲憊,才說出這樣的話。”軍師彎著對擷煙說:“還請國師見諒,不要計較。”
擷煙冷著眉眼,一言不發,六皇子和其他人卻驚住了。
國師、國師是誰?
大山裡的人甚至沒聽說過這個人,六皇子一直在戰場,是聽說過這兩年有一個深得父皇信任,被父皇奉為國師的人。
聽說這個人呼風喚雨無所不能,連半隻腳踏入棺材的人,都能給拉回來,整個京城的人都將他奉若神明,將他的話奉為圭臬,就連父皇和太後都不例外。
他也隻是聽說過從未見過,怎麼能想到國師竟然在強盜窩裡。
六皇子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軍師,發現他已經滿臉蒼白的跪在了地上,臉上全是絕望。本來他也不確定,隻是試探一下,現在看來一點都沒錯,眼前這個神仙一般的人果然就是國師。
他們這麼多年,這麼拚命的在戰場上廝殺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提升出身並不好的六皇子的地位,想要他也有一絲機會坐上那個位置。
現在國師這樣評價他,彆說那個位置了,就連能不能繼續留在京城都是個問題。
六皇子倒退一步,臉色蒼白。
蕭寂澹的身體也僵硬了一起來,當年非要跟著自己回來,說無家可歸的人,竟然是讓皇子都害怕的國師嗎?那他會不會、會不會離開?
擷煙繼續拍拍蕭寂澹的後背,讓他不要緊張。
陶子規說過,不滿意他經常外出“浪蕩”,每次自己外出,蕭寂澹發現了也會整夜地不睡地等著自己,可是也沒讓他放棄外出,隻是減少次數而已。
如果隻是對付陶子規,他待在山裡就好了。可是還有一個六皇子,後來還立了軍功被封為王爺,他就不能安逸地待在這裡。
國師正是他這些年外出經營出來的,來保護蕭寂澹,對付六皇子的另一層身份。
不止六皇子悔恨交加,陶子規也是,他嘲諷地笑了。
嗬嗬,他竟然是國師,一言可以決定一個皇子的命運的國師,如果早一點知道,好好經營兩人的關係,那自己……
陶子規閉上了眼睛,沒看到六皇子狠毒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這就是那個被流放的囚犯嗎?寫信故意將自己引過來囚犯。如果不是他,自己就不會來,就不會得到國師這樣的評價,就不會被斷送了前程。
兩人之間的變化,擷煙自然看在了眼裡,那就不是需要他再插手的事了。目前為止,當時害得蕭寂澹慘死的三個人,都將會得到他們的懲罰,他隻要好好陪蕭寂澹生就夠了。
山寨上的事結束後,山寨裡的人沒怎麼被影響,知道了擷煙是國師後,對他更加恭敬了。
倒是擷煙暴露了位置,那些想要國師指導或救命的人,紛紛前來拜訪,讓整個山寨有名了起來。
為什麼國師連皇宮都不住,偏偏要住在這個山寨呢。
擷煙哭笑不得地看著周圍的山上慢慢住滿了人,這個山區再也不是原來的窮鄉僻壤了。
直到皇帝來後,擷煙才說明真相,他留在不是因為這裡是什麼風水寶地,是因為一個人,蕭寂澹。
皇帝納悶地問他為什麼,蕭寂澹究竟有什麼特彆的。
他跟皇帝說,蕭寂澹是真正能保家衛國,讓皇帝的江山永駐的人。
於是,這個強盜被皇帝扔到了軍營了,告訴他不在軍營裡做出點像樣的事,就不要回來見國師。
蕭寂澹走得那天,就要哭了。
“我等你回來。”擷煙在他額頭上親了親,“我一直都知道,你不該是被人唾棄的小強盜,而該是萬人敬仰的大將軍。”
蕭寂澹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做一個大將軍,為了這個從來沒嫌棄過自己,還給了自己無數溫暖的人。
等到自己回來,等到自己回來一定要……
蕭寂澹從睡夢中醒來,發現擷煙正躺在自己懷裡睡得安穩,他盯著擷煙恬靜的睡顏,覺得渾身舒暢。
每次他和擷煙一起睡,就會充滿力量,就像在洞府裡翻到的雙修一樣。
蕭寂澹輕咳一聲,壓住腦袋裡奇怪的東西。
小扶懷說的對,為什麼自己好好的書不讀,專門研究這些有顏色的書?
想到扶懷,還真聽到了扶懷的聲音,他在門外生氣地敲著門,“蕭寂澹,你出來!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