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把天聊死。
第二天,關敏心給他打電話:“小泥,你們幾號開學?”
“14。”
“哦,那天是情人節啊,我看看……奶奶今年八十大壽在13號,剛好在你們開學前一天。”
她說要辦個簡單的壽宴:“有沒有什麼要請的人?要不請你那個學生吧,小繁,她喜歡吃我們家的核桃肉包是吧。”
關作恒眉心動了動:“請他做什麼。”
“那請誰?鄰居?”
“隨你。”
“那不然你有彆的認識的、關係要好的同學嗎?”
關作恒不言。
關敏心繼續道:“反正我挺喜歡那小孩的,他看著家裡很有錢,但不驕縱,又有禮貌,長得也乖。”
關作恒還是那兩個字:“隨你。”
-
周進繁來的時候,提了個生日蛋糕,寫了一幅字:日月昌明、鬆鶴長春——當做給關家奶奶的生日禮物。
他今天穿的藍色短袖襯衫,套一個白色針織背心,深卡其色的長褲,穿小皮鞋。進門的時候模樣很書卷氣,像留學歸來的小少爺。
關敏心悄悄對弟弟說:“你這學生氣質真好。”
周進繁把蛋糕遞給關敏心,又把字給奶奶。
他這人很會挑禮物,知道該給什麼人送什麼禮物不突兀,有心意。周進繁身邊好友多,也有這個原因。
“好字好字。”奶奶其實不識字,但是看著字覺得漂亮,誇他字寫得真好,說:“你怎麼也給我買了蛋糕啊,小泥也訂了個蛋糕。”
“沒關係,奶奶,我買的小,這個八寸的,放冰箱,明天還能吃呢。”周進繁覺得自己就能乾掉一半,但是在其他人家裡,怪不好意思這麼乾的。
奶奶說提前做了核桃肉包,就等著他來吃了。
周進繁是明天開學,今天也沒帶作業來,就陪著看抗日神劇。他出門前跟周昆說了,是朋友生日,大概晚上九點過回去。
廚房,關作恒在處理活雞,周進繁本來要去幫忙,進去一看太血腥了就出來了,關鍵是關作恒還穿著淺色圍裙,圍裙上全是雞血,乍一看還以為是案發現場。
他站在廚房門口探頭,問:“關老師,今天有藕圓子吃嗎?”
“有。”出門買菜的時候買了點,還沒複炸。
“好噠。”他很禮貌地問,“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關敏心把他推出來:“你負責吃就行了,去吧,去看電視。”
周進繁就是不太想看抗日神劇,才到廚房門口轉悠的,這套房子也不大,他轉著轉著,去看關家小叔畫畫,小叔的畫是五彩斑斕的,看著很有童心,而且抽象。他的畫裡,永遠在角落裡、或者樹上,在一些奇特的地方畫個小男孩,沒有臉,短頭發,穿綠衣服。
周進繁坐在他旁邊,試探地問:“表叔,你畫的這是風箏嗎?”
關振停下動作,扭過頭來看他,眼神還是那樣無機質,如果是在路上遇見,會嚇哭小朋友的程度。
“你的畫筆快用完了,”周進繁看見蠟筆隻剩一厘米了,說,“我下次過來給你買一點吧。”
關振轉過頭去,沒有回答他,也沒有繼續畫,目光似乎落在另一個地方,好像那裡有個人,兩人在進行精神交流。
周進繁撓撓頭,也沒轍了,就當他以為小叔不會理自己的時候,關振出聲了:“小鳥。”
“嗯?這是小鳥呀。”
完全看不出來。
周進繁:“真可愛的小鳥哈哈哈。”
關振指著畫裡的人:“我,小一。”
他問小一是誰,關振指著旁邊:“他就在那。”
那個角落裡並沒有人,隻有敞開的窗戶,和窗外被晚風鼓起的床單。
周進繁知道這是因為他有精神分裂,不覺得奇怪,也不太害怕,正想和他繼續聊聊,這時,拍門聲忽然響起,周進繁以為是送蛋糕的,欲開門,廚房的關敏心放下蔥段出來,先一步把門打開。
誰知衝直接進來個坨紅著雙頰的男人,大概一米七五的身高,看著喝了不少,進來就大聲喊關敏心的名字,然後一把揪住關敏心的圍裙帶子,把她抓過來。
“你做什麼!陳義!我都跟你離婚了,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把錢還我!把錢還我!!”那男人抓住她不放,眼神紅得可怖,猙獰道:“都怪你!你把我的事鬨到單位去,賤-人!你把錢還我!”
周進繁馬上去擋,男人喝了酒一身蠻力,把他打開,瘋了似的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叫他還錢,奶奶在旁邊嚇壞了,去扶周進繁:“手機、手機……報警,報警!”
關敏心痛苦地張著嘴,反手去摳他的眼珠子,嘴裡吼道:“我殺了你,我真的會——”男人吃痛,猛地把她推到地磚上,讓她隻能張著嘴,出不了聲。
關作恒一身雞血從廚房大步出來,手裡還拿著刀,一腳踢他手腕上,男人吃痛大叫,鬆開手勁的同時,隻聽“咚”一聲沉悶的巨響,堅硬的花瓶和頭骨相擊。男人雙目劇烈擴張,直接歪著身體倒下去。
世界安靜了。
關振雙手拿著周進繁買的土耳其花瓶,居高臨下地站著。
時間在這一瞬間變得格外的慢,周進繁睜大眼睛坐在地上。
過了三秒,關振麵無表情地把花瓶放回原位,花瓶裡插著的勿忘我乾花,隻落了兩片花瓣。
關作恒眉頭皺得很深,蹲下摸他後腦勺,腫了,沒出血,再探他呼吸,人沒死。
關敏心痛苦地咳嗽,驚懼到說不出話來,似乎想到了非常可怕的事:“小泥……”
“暈過去了,可能腦震蕩,等他醒了帶他去醫院照片。”關作恒平靜地說完,看向有些被嚇到,坐在地上睜大眼睛嘴唇微微發抖的小繁。
眉骨在這時壓得極低,站起身,關作恒把圍裙摘了,看起來異常冷靜。他背影很寬,回身在廚房洗手,抽紙擦乾,站在周進繁麵前彎腰,把手給他:“我送你回家。”
周進繁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胸口還有起伏。他抓住了關作恒的手,站起來時踉蹌了下,撞在他懷裡,關作恒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沉著聲:“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