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藥勁(2 / 2)

一定隻是巧合罷了,他推開門進書齋,在柏木短榻上盤膝而坐,閉上眼睛調勻呼吸,而靈氣在經脈中運轉不到一個小周天,便被紛亂心緒打斷。

這在他是前未有之事——許是因為魂魄中有千葉蓮子緣故,他胸無雜念,心無滯礙,很少有什麼事能影響到他。

可近來宗門中接二連三地事,景仰長輩一個個或入魔,或身死,這一切似乎都給他澄明心境蒙上了一層陰翳。

還有兩次從雌冥妖手下救下他玄衣女子。

她月下執劍而立身影、冷淡臉龐,都鮮明地鐫刻在他腦海中,他想起月光下血一般胭脂痣,像是有什麼他心尖上輕輕刺了一下,不疼,隻是帶起一陣莫名悸動,這感覺有陌生。

他已經知道她身份,近來宗門這一係列事情,背後都有偃師宗主翻雲覆雨手,這一切他都一清二楚。

可他依舊無法將救他那個人長輩們口中無惡不作“妖人”聯係在一起。

她是宗門仇人,卻是他恩人。她為玄為敵,為屢次救他?他不相信她對他有什麼圖謀,若是她想奪他神魂裡千葉蓮子或是將他製傀儡對付宗門,憑她修為可以輕而易舉地得手。

而且從她身上,他感覺不到絲毫惡意,反而有淡淡關切,他能感覺到,她隻是單純想救他。

若是有一天到圖窮匕一步,他該怎麼做?他自不背叛宗門,也不能在大敵當前選擇逃避,真要她刀劍相向麼?

她修為深不可測,劍法神秘詭譎,但在玄淵神君麵前是否有勝算,他也說不上來,神君隱世不數百年,誰也不知他修為造詣到了什麼境界。

一邊是救命恩人,一邊是宗門,無論哪邊得勝,他都是一敗塗地。

姬少殷心底忽生一股深深恐懼。

他疲憊地揉了揉額角,逼自己冷靜下來。

對了,還有蘇劍翹事,他每一次都將心頭疑雲驅散,他是她師父,本不該疑她,可是蛛絲馬跡總是將他引向這個凡人徒弟。

姬少殷靜不下心來打坐,起身踱到庭中,他不喜香花,庭中栽是靈草。

他坐在台階上,心不在焉地摘了段草莖,一邊思索一邊隨手擺弄,不知不覺編個草結,白州之前蘇劍翹贈平安符差不樣子,隻是要精巧規整不少。

說起來,裝著平安符錦囊是牢牢係在腰帶上,因為怕將徒弟一片心意丟失,他還特地加了個小符咒以免繩結脫落。

可是遭遇雌冥妖之後,好端端係在腰帶上錦囊卻不翼而飛。

當一片混亂,他又受了傷,發現平安符丟失已是第二日清晨,他特地讓侍從去尋找,但沒有找到,他以為是被人撿了去,便沒有放在心上,可如今一想才覺不對勁,雌冥妖現身後,馮真真便設陣封鎖了客店,一整夜都沒有外人進來。

那枚平安符究竟去了哪裡呢?

他叫來個道僮,將草結遞給他:“你去一趟凡,替我查問一件事。”

……

若木等姬少殷一,便即回到自己雕刻宮殿中,繞過屏風一看,冷嫣已經蘇醒過來,非但醒了,而且已經坐起身,修長雙腿垂在榻邊,身子軟軟地靠在床柱上,一祂便咧開嘴:“小樹精。”

長眼睛都知道她這模樣很不正常,若木心裡咯噔一下:“你怎麼了?”

冷嫣側了側頭,雙頰仍舊泛著可疑酡紅,總是淡漠眼眸此刻溫柔似水,簡直能把人溺斃。

“沒怎麼,我高興。”她說完又起來。

若木這才發現她起來還有一對酒窩。

祂清了清嗓子:“高興什麼?”

冷嫣傻了一陣,晃了晃腿:“因為今日是我生辰,還有生辰麵吃,從來沒這麼高興過。”

若木心尖上像被人掐了一把。

小銀人若米一直識趣地躺在主人袖子裡,直到此方才忍不住探頭來,小聲道:“神尊,冷姑娘這模樣,該不是吃錯了藥吧?”

若木一她這模樣,便知道是麵湯裡一味叫做忘憂土精藥材壞了事,這味藥能叫人忘卻煩憂、口常開,祂覺著是好東西,便加了幾兩。

而被小銀人拆穿,祂還是惱羞怒:“什麼藥,她吃是麵。”

若米將腦袋縮了回去,小心翼翼道:“這藥看來一半兒散不掉呢。”

話音未落,冷嫣拍了拍床榻:“小樹精,過來。”

若木一挑眉:“怎麼和本座說話?”

冷嫣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叫你過來就過來。”

若木不想慣著她,但兩條腿不聽祂使喚,不知不覺已經到她跟前。

“小樹精,坐。”冷嫣又拍拍床榻。

若木道:“不許這麼稱呼本座。”

冷嫣掀了掀眼皮:“不許稱呼你什麼?”

若木哪裡說得口。

冷嫣捏捏祂漲紅臉頰:“小樹精,你怎麼那麼好?”

若木將她手扒拉下來:“本座暫且不你計較,明日再治你冒犯之罪。”

冷嫣不知從中得了什麼樂趣,得直不起腰來。

樹神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當樂子,但是對著她連脾氣都沒法發,畢竟她變這副模樣全拜祂那碗麵賜。

冷嫣了兒終於停下來,直勾勾地盯著若木臉,盯得久了,眼神漸漸迷離渙散。

“小樹精,”她嘟囔道,“你長得可真好看。我再冒犯一下,明日一起治罪。”

不等若木反應過來,她猛地掰過祂臉,在祂潤澤嘴唇上啄了一下,後露得逞微。

她輕輕咂了下嘴,趁著祂渾身僵硬不能動彈,湊到祂耳邊,貼著祂耳廓,得意洋洋:“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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