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阿娘(1 / 2)

第63章

一行三騎與旁邊的馬車交錯而過,不一會就到了一家彆莊門口。

三人下馬,仆人連忙過來牽了馬兒走。

一身穿金蟒袍、手持銷金扇在那扇啊扇的年輕郎君吊兒郎當地道:“朝玉公子,方才褚小姐旁邊那位…就是之前酒樓那位?褚家那位表小姐?”

“怎麼?三侄兒很中意?”

沈朝玉未答,他旁邊那位郎君卻率先答了,答話的這人一身紫色圓領袍,戴金縷玉腰帶,明明一副人間富貴打扮,卻偏偏生了一雙無塵無緒的眼睛,看人時就像佛堂裡供奉著的佛陀,叫人印象深刻。

這位就是蓮翀郡王。

說來三人湊在一起也不是偶然。

京中人人皆知,朝玉公子平生最在意之事除了架上書就是手中卷,最是無塵。

而這蓮翀郡王卻是天生的浪蕩子,鎮日裡走馬章台、滿樓紅袖招,過的是截然不同的日子。而這三皇子,就更是紈絝中的紈絝,每日帶著自己那幫小弟在街市上招貓逗狗無所不乾,唯一不乾的,就是女人。

就這樣三個截然不同的人,誰也不知道,怎麼就湊在了一塊。

京中時常有人能在清風樓見朝玉公子和蓮翀郡王同坐一桌,點一壺梨花白,對桌而飲,陪坐的,常常還有個屁股下長了刺坐不住的三皇子。

也時常見三皇子帶著蛐蛐兒上大將軍府的門,將那本該清風明月相伴的朝玉公子拉出來,逛一趟夜市,看一市街燈。

這一日,是三皇子聽說京中出了個奇案,而這奇案許久未破,讓衛所的春大人愁得腦袋都快禿了,為此還請了朝玉公子,協助辦案--於是,就趁著沈朝玉出將軍府,屁顛屁顛地來了。

不過出乎三殿下意料的是,沈朝玉沒去破案,反倒一騎去了城外,中途還捎上了他小叔蓮翀郡王,更是在最後,碰到了褚蓮音和江蘺。

這回的江小姐,可沒像酒樓那次帶了麵紗,穿一襲水綠裙,站在這群山耋耄的彆莊前,猶如清新的一朵玉蘭。

三殿下自是覺得此女美極了。

不過他也沒忘,上回酒樓他放縱自己的酒肉朋友胡侃這位表小姐時,挨了沈朝玉的一頓說。

此時自是不想招惹,隻是道:“皇叔說的不對,美人兒多看兩眼,那是本能。就像皇叔你那幫相好的,有哪個不好看的?”

話落,三皇子卻想到皇叔那幫“知己”裡又黑又豐滿的一個農婦,據他一個隨從說,那叫婦人風韻,什麼“熟透了”,三皇子不懂,隻覺得他這皇叔是天生的葷素不忌,任是不挑。

蓮翀郡王卻一搖扇子,道了聲:“確實,都美。”

三皇子不以為然地“哦”了聲,在他心裡,美人還不及蛐蛐兒有力的兩條大腿,若一定要選,他還覺得那位褚小姐更實用些,起碼不會被他殿裡一窩蛐蛐兒嚇哭。

三人一行進了彆莊,到了書房。

三皇子一進書房,就翹著二郎腿,敲著桌子要青竹上茶。

青竹端著托盤進來,一人麵前放了一盞茶,而後又退了出去。

“雲溪洱茶,請兩位一品。”

沈朝玉道。

落地銅香爐前,他穿一身白衣,正取了錫夾,撥了撥香爐裡的香片,一股如梅如雪的香氣散開,他才重新落座。

“疏疏淡淡瀧梅香,”蓮翀郡王端起茶盅品了口,又歎,“輕輕淺淺雲溪洱。”

“朝玉,好享受。”

“酸唧唧的,”三皇子不以為然道,他平生最不喜歡這些苦兮兮的茶,不過這雲溪洱茶是出了名的,宮中也沒幾兩,他平時沒得吃,所以也勉勉強強喝了一口,裝模作樣道:“好茶。”

沈朝玉嘴角彎了彎。

“沈朝玉,你笑話我,是不是?!”三皇子看懂了他的笑,指著他。

沈朝玉難得展顏,說了聲:“是。”

“皇叔,你看他!”三皇子指著沈朝玉,氣鼓鼓。

蓮翀郡王翻了個白眼:“行了,少丟人現眼,不過說起來,我覺得,這洱茶最好是用醴泉的酒泡…”

“茶用酒泡,你喝茶還是喝酒?”三皇子怪叫。

“既喝茶,又喝酒,豈不妙哉!欲醉未醉,將醒未醒,是茶還是酒,何必分得那麼清…朝玉,你說是不是?”

沈朝玉什麼都沒說,隻是伸手一拂,送過去一壺酒。

“還是朝玉懂我!”

蓮翀郡王撫掌大笑。

三皇子自覺受到了排斥,開始吵嚷,蓮翀郡王茶喝儘,竟當真將酒注入茶盅喝起來。

沈朝玉喝著茶,始終一言未發。

蓮翀郡王連喝三盅酒茶,看他一眼,卻隻見到這位好友指尖摩挲著茶盞,眼瞼微垂不說話的模樣。

沈朝玉大都時候都不說話,可這不說話與不說話的分界還是不同的。

蓮翀郡王放下茶盅:“有心事?”

他問:“案子很難?那日在錢家宴席,我便看出來了,你被什麼所困。”

沈朝玉恍然:“隻是…一些小事。”

他道:“不是要問案子?問吧。”

一說起這個話題,三皇子立馬就興奮起來:“聽說那些被殺的人,心都被吃了?真的假的?啊啊,對了,還有,我聽說,這些屍首被發現時,衣服都被剝光了,身上還刻了字…”

“好侄兒,你這麼多問題,叫阿玉回答你哪句?”蓮翀郡王執扇打斷他,“阿玉,我就問一句,殺人的到底是人,還是…”

他帶了點遲疑:“那些東西?”

“蓮翀,子不語怪力亂神。”沈朝玉麵色平淡。

蓮翀郡王歎氣:“也是,我著相了,殺人的是人是鬼,又有什麼要緊。”

“這當中還有鬼?!”

三皇子臉色都嚇白了。

這時,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打開了,三皇子慘叫著跳起來,隻見竹青進來,朝上首位作揖:“褚小姐派仆人送來寒瓜,供公子和兩位客人品嘗。”

“替我謝過褚小姐。”沈朝玉放下茶盅,略作思索,道,“天氣酷熱,去廚房問溫娘要兩盅綠豆湯,並一碟金絲蕊糕,一起送去。”

“你這居然有金絲蕊糕?”

三皇子口水都要掉下來了。

他這人,平生第一好是蛐蛐,第二好,就是吃了。

天底下就沒有幾樣他沒吃過的,而吃過念念不忘的,除了柳大廚以一百種食材製成的參雞湯,就是這金絲蕊糕了。

說來這金絲蕊糕做來其實並不特彆,唯一特彆的,是其中用來調味的一種花汁,采自西戎辮兒崗的金絲蕊花,這金絲蕊花一年隻開一季,一季隻有三天,花期極短,而且生長環境極為苛刻,過冷過熱都會導致其凋零。

這也導致這金絲蕊花極其昂貴,而由其製成的花汁一小瓶就要要價值百金,尋常人根本不會將它用來入菜,而是將其製成精油,放到香料鋪裡。

所以,這金絲蕊糕極其難得,即使是三皇子也不過吃過兩三回。

“可還有?且給我也來一碟。”三皇子拍桌子。

“就這一碟。”沈朝玉道,並吩咐竹青退下。

“你倒是對你這未婚妻上心……”三皇子頗為悻悻然,話方出口,腦袋就被蓮翀郡王敲了一記。

他道:“侄兒,你怎這般不濟,還跟女郎們搶東西?當心一會阿玉揍你一頓。”

“他才不會。”三皇子悻悻摸摸腦袋,“朝玉公子君子風度天下皆知,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