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撞字(1 / 2)

第59章

那種堵得慌的感覺又泛上來。

自她阿爹走後,已經很少有事情能如此能牽動江蘺的情緒了,而沈朝玉一句話卻能讓她泛上委屈,而這委屈,大約是他看輕她來的。

若非看輕,又怎會覺得,她是借了彆人的東西來謝他呢。

江蘺隻感覺,沈朝玉一口沒吃的雪花糕好像堵到了她嗓子眼,讓她一口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隻能憋得難受。

之後的一月,她再沒和沈朝玉說過一句話。

兩人身處一個學堂,卻仿佛兩個世界,她不說話,沈朝玉也不說話,兩人隔了一個過道,卻從來不和彼此聊天。

之前也不聊,可這回卻不大一樣,氣氛像是遇冷,空氣裡也結著冰。

連褚蓮音都感覺到了不對勁,私下裡問江蘺,江蘺卻隻是笑笑,說“不熟”“沒話聊”雲雲。

褚蓮音又去問沈朝玉。

沈朝玉並不日日來學堂,來了大多數時候也是往書院的藏書閣去,偶爾還去附近城鎮采風,在學堂時大多時候也是拿了一卷經書在看,先生們不大管他,偶爾還會拿了經要請教、與他談玄論清。學子們對他敬慕,卻也尊著,不敢多靠近。

褚蓮音此時過來,這涼冰冰的、好像要得道成了仙的沈朝玉,也隻有一句:“無話可說。”

於是,褚蓮音就不管了。

世事多是庸人自擾。

既兩人磁場不合,便也不必強求了。

時間走得很快,又很慢。

春去,入了夏,姑娘們身上略顯厚重的春衫褪去,換成單裡的薄衫,第一次考核也來了。

書院分兩季。

一季由春入夏,一季由秋入冬,每一季季中和季末都會有一次考核,考核成績發重要,末兩位將淘汰進入下一樓,比如甲字樓進入乙字樓,乙字樓進入丙字樓;而丙字樓的末兩位,將收到退學單。

所以,當先生過來宣布,即將進行季中考核時,所有人都開始緊張起來。

褚蓮音這時也顧不上江蘺與沈朝玉這點莫名的氣氛了,她近來很是懈怠,恐考不過,抓了江蘺給她補課,日日到深夜。

終於到了考核那日。

那日自清晨就下起了雨,江蘺在學堂內提筆疾書時,突然想起阿爹。

阿爹行刑那日也下起了雨,雨很大,菜市口的青石板路麵被打得濕漉漉的,血潑在地上不一會就衝乾淨了,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

意識到自己出了神,江蘺忙喚回神智,重新下筆。

考核一連持續了兩日。

一個在學堂,考文。

一個在外,考武。

文是詩詞歌賦,經義策論;武是弓馬騎射,農桑稼穡;至於一些雜科,如九章算術、機關工匠,又是另論。

到成績公布那日,整個書院的氣氛,到了一滴油濺入沸水就會沸騰起來的程度。

連森柏都不怎麼鬨了。

褚蓮音從早上出門就一直板著張臉,她看江蘺還是如常那般,不由問:“你不緊張嗎?”

“不緊張。”

“也對。”褚蓮音點點頭,“三更燈火五更雞,你平時那麼用功,怎麼會落榜。”

她難得喪著臉:“如果我掉到乙字樓,阿爹打我的棍子一定會加到兩根。”

江蘺想起宰輔大人拎著木棍對著褚姐姐的模樣,默了默。

“如果叔父打你,我會擋在你麵前。”

她鄭重發誓,一張小臉虔誠極了。

褚蓮音“噗嗤”笑了聲:“那說好了,你不許躲。反正我阿爹不打你。”

兩人說話間,教經義的先生拿了一疊紙進來,那紙落到長案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諸位覺得這次考的如何?文章作得可都滿意?“

先生問。

底下一陣噓。

“先生快報!”有人喊。

先生敲了敲桌,等底下安靜下來,便開始一個個唱名,被叫到名字的便上去,拿了自己文章下來。

大約是氣氛所染,江蘺終於開始有些緊張起來。

她已經習慣了甲字樓,甲字樓有褚姐姐,有新認識的幾位朋友,她並不願意掉到丙字樓去。而文章經義這一塊,在整個成績排名上占比極重,若是能得個上等,其他隻要不是考得太差,就不會被分下去。

這時褚蓮音已經拿到了自己的文章。

她看著文章右上角以朱筆批注的一個“上”字,忍不住舒了一口氣:暫且安全。

這其中蘊含的心意,若在長輩與小輩之間,是小輩的孺慕之思;在同性之間,是敬是仰;可在年齡相近的一對男女之間,其中蘊含的心意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