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同窗(二更)(1 / 2)

廊外靜悄悄,沒人答她。

扶璃等了一會,才貓下腰,小心翼翼地抱起花盆進門,進門時還不忘用藤絲帶上。

“砰”的一聲,門合上了。

無極宗配的客房不大,跟扶璃在寶船上的廂房差不多,也有個大木桶,床,梳妝台,衣櫥,還有個褐色小圓木桌。

花盆就被她放在了那圓木桌上。

扶璃趴在桌邊,手指摸摸花盆邊,涼冰冰的,又去碰碰土,土軟糯糯的,還散發著股好聞的氣味,舒服得她都快眯上眼睛了。

她幸福地看了一會,敲敲契圖,喚:“朝雲師兄?朝雲師兄你在嗎?”

“在。”那邊回過來的聲音有點冰。

但扶璃不介意,她問:“朝雲師兄,花盆是你送的嗎?”

朝雲師兄那邊不知在忙什麼,過了會才回了聲“是”。

扶璃立馬就高興了。

“朝雲師兄,你為什麼要送我花盆?”

朝雲師兄沒答,過了會反問她:“開心嗎?”

“開心!”

扶璃點頭。

這種感覺像什麼呢,大概就像…摳搜的地主老財突然良心發現給了她一百個銅錢,這讓她受寵若驚。

“開心就好。”

扶璃:……

“那師兄,可以再送我一個嗎?”

趁地主老財開心,扶璃再接再厲。

那邊過了會,才答:“可。”

“師兄你真好!你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宿主了!”扶璃彩虹屁拍完,又道,“那我能要個粉的嗎?”

那邊過了更久,回了一聲“唔”。

“師兄,愛你!”扶璃說完,就將花盆放到床邊,而後跑去大木桶那兒,放了一桶水,她將自己洗涮乾淨,跑到床邊,直挺挺地躺著,還不忘給自己蓋了蓋被子。

待一切準備就緒,腳心手心就伸出綠綠的藤須,往床邊的花盆而去——

為了掩飾,她還讓被子垂下一角,恰好遮住那藤須。

等藤須觸碰到土的那一刻,扶璃眯起眼睛,高興地得連白天那隻大蟲都忘了。

契圖那端,盤膝而坐的白袍少年驀地睜開眼睛,聽著那邊“明天宿主給她買盆種,今天種藍藍,明天種粉粉”,眼底閃過一絲無奈。

[哈哈!發現養小東西的麻煩了吧?]

老龍笑。

少年並未答話,隻是重新閉上眼睛。

室內再次回複寂冷。

而那頭的噪音汙染源扶璃已經睡著了,小小的臉埋在被子底下,臉紅彤彤的。

一張蟲臉突然出現在半空,它盯著扶璃,大嘴張著,口水一滴滴往下淌,似聽到什麼聲音,它往回望了眼,又依依不舍地望望扶璃,才離開了。

扶璃這一覺醒來時隻覺得神清氣爽。

那花盆裡的土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總覺得比凡間那些土好多了,她蹲在那研究了一會,也沒研究出什麼所以然來,最後自顧自得出一個“修仙界就是厲害連土都厲害”的結論,而後跑去洗漱了。

草木妖其實是自帶清香之氣的。

尤其她現在已經入道——湊近了聞,能聞到一股極清極幽的香氣。

洗漱很沒必要。

不過扶璃既然打算在無極宗好好呆下來,自然不能暴露自己的妖馬甲——於是,她便學著從前見過的人,將人族那些多餘的事一樣樣學起來。

她先跑到素衣架子旁,拿起邊上那裝了毛的細刷,認認真真地在牙上來回刷三下,而後漱口、洗臉——

在這,她又再次感歎了下修士生活的享受。

凡人要洗漱,需要先起來去井邊打水,打完水還要準備柴禾熱鍋,燒完水還要倒出來;可修士隻需在牆上插上幾根竹管,竹管上刻一個生水陣,旁邊還有個加熱陣,仙元力一點那加熱陣,竹蓋一開,管子裡往外出的就都是熱水了。

扶璃用熱水洗完臉,隻是在梳頭時又開始難住了。

她坐在梳妝台前,滿頭青絲披散,鏡中照出一個膚光勝雪的女子,那女子容貌清媚,五官如山水淡淡寫就,偏一雙眼睛眼尾天熱上挑,看人時眼珠兒黑白分明,天真又帶有一絲不自知的嫵媚。

扶璃可不知道自己看人時是這樣。

她隻是苦惱地看著鏡中的那個自己。

頭發也太多、太長了啊。

她憂愁地歎了口氣。

想想蓼蘭師姐,她頭發比她短還薄了許多,沒這般濃這般密,梳起來必定方便,要是能換一換就好了——

或者有個人天天給她梳頭多好啊。

最後試了幾回不成,扶璃都不耐了。

她乾脆用那根月白緞將頭發全部梳起,高高一束蕩在腦後,還打了個蝴蝶結。

她晃晃腦袋,那束垂束的青絲也跟著晃了晃,額頭耳朵露著。

桌上還有蓼蘭師姐給她打扮時用的耳鐺。

扶璃也給捏上了,之後照照鏡子,隻覺也非常不錯,乾脆利落出門去了。

朝雲師兄還欠她一個盆呢,她得去找他。

才出門,就見一位女弟子咋咋呼呼地往院門口衝——

無極宗的客房都在一塊,這批陸陸續續回來的新弟子大都安排在一個大院子裡,那女弟子見她,忙衝過來,拉著她就往外跑。

“走啊!”

扶璃被她拉著跑:“去哪兒啊?”

“當然去講經堂啊!”那女弟子嘴裡還含著塊餅,說話聲音卻很敞亮,“快走,今日輪到開陽師兄講課,位置可難搶著呢。”

“講經堂?”

扶璃一下子想到了寺廟裡那些沒頭發的和尚。

不過蓼蘭師姐昨日已經交代她,說講經堂有點像凡間的啟蒙書院,對他們來說是最適宜的地方,當時她還給了她一個冊子——說是門規、路線圖、各種說明概要,讓她沒事研究研究。

扶璃當下就放到那布袋子裡眼不見為淨了。

誰愛看誰看,反正她不看。

而旁邊那女子跑著跑著突然看了她一眼,餅直接從她嘴裡掉下來,扶璃手快接住,塞她嘴裡:“餅。”

“哦,哦,餅,”那女子接了,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你好好看啊。”

她臉上露出毫不遮掩的讚歎:“人怎麼能長那麼好看啊,眼睛,鼻子,嘴巴…天哪…這還是人嘛…”

所以啊,她不是人。

第一次有人這麼直白地誇她,關鍵還誇得她聽得懂,扶璃竟然有點害羞。

畢竟像小草那樣,誇她都是文縐縐的,比如她是不同凡響的一株藤,還碧玉翡翠凝…什麼的。

老實說,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啊啊啊,差點忘了,”那女弟子又狂奔起來,“走走走,快開課了!你也是新弟子對不對……”

“是啊。”

“我叫吉香,你呢?”

“扶璃。”

“你的名字真好聽,不像我,我老爹在下麵山上做生意的嘛,每天喊著吉祥吉祥,我生下來那天,一拍腦袋,就喊我吉香,特俗氣…”

“很可愛啊。”

扶璃被她拉著跑。

兩人穿的都是門派派發的凡衣,一個淺藍,一個淺粉,扶璃為了配合即將得到的花盆,特意挑了粉色,那女弟子穿的淺藍,兩人走在無極宗一馬平川的大路上,像兩片雲彩。

經過的前輩們看這一幕,紛紛笑著搖頭:又是一年新弟子進來,真活潑啊…

去講經堂要穿過三條路,轉過兩個彎,扶璃跑到門口,看著那上麵畫了一個老夫子形象的匾額,氣都喘不過來。

吉香也喘著氣,這一路她邊跑邊吃邊說話,居然硬生生把一塊餅啃完了,此時雙手扶著膝,豔羨地看著扶璃,扶璃那雪白的皮膚在光下竟然一點毛孔都沒有,還沒汗。

人比人真氣死人。

她一甩頭發,直起身來,邁著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步伐,小碎步、目不斜視地拉著扶璃往前,嘴唇輕輕動:“走,快進去,滴漏還差一刻鐘,開陽師兄要來了。”

扶璃跟著進去。

學堂裡已經坐滿了人,一排排整齊的小方桌列在那,弟子們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