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花(1 / 2)

第21章

在扶璃遇蟲的時間,無極宗宗掌大殿的靜水台邊,六位長老同時盯著靜水台上浮起的那麵鏡子。

周邊水汽氤氳,唯有那麵鏡子淨如琉璃。

琉璃鏡麵上照出執事堂門前發生的一幕:一貌美的小弟子被突如其來的大青蟲嚇得癱軟在地,整個人瑟瑟發抖、梨花帶雨,門派那祥和仙氣的法袍也被她穿出了脆弱的情態。

一長老咳了聲:

“看起來也不甚厲害。”

另一長老煞有介事地點頭:“一隻蟲兒就給嚇癱軟了,是不厲害。你說,要不要給博山師叔傳個話,讓他對女孩子莫要那般粗魯。

“秋玄,你又犯了你那老毛病,”一長老瞪了他一眼,“你忘了朝雲報來時說的什麼?那可是菟絲妖,草木怕蟲,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這人分歹筍好筍,怎麼妖便不分了?”秋玄不認,他道,“照我看,便是隻普通妖。我們對她嚴陣以待,也不過是因千年前那隻菟絲妖的緣故,可我聽說那隻妖當年進入我宗時,也恰逢博山師叔養的那條蟲,她卻是言笑晏晏、麵不改色地走了過去,這隻…”

他頓了頓:“可比那隻差多了。”

眾人聚在這裡,也不過是因著無極宗有教無類的宗規,換成劍宗,怕是一個照麵就將那妖劈了——

啊,不對,劈也劈不得,另一頭還連著他們宗的弟子沈朝雲。

沈朝雲,可是被眾位長老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這一千年裡,無極宗能不能再出一個飛升的仙人,便看他了——所以,與他性命相連的菟絲妖扶璃,自然也成了他們觀察簿上的人物。

“要我說管這菟絲妖好還是歹?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便是怕打鼠傷了玉瓶,將這小妖羈押在那功葬獄、好生看管,令其不得自儘不就行了?”說話的是落雲峰長老,從來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

“不可!”

“攻葬獄是罪大惡極之人的去處!不可!”

“宗掌,你說。”

宗掌看著鏡中已經在其他弟子攙扶下站起的女子,慢悠悠道:“諸位,不過一小輩而已,何必如此?“

“我宗創派之時無極道人便定下宗規,入我之門,為我之子,有教無類,諸位…”宗掌語重心長道,“以善育之,可得善果;以惡育之,必得惡果,莫要忘了初心。”

宗掌多年修為不得寸進,已現神衰之像,此時眼皮鬆鬆垂下來,卻看得眾人心中一凜,齊齊道了聲“是”,連最是不聽話的秋玄也垂了頭。

“那便散了吧。”

眾長老依言出了大殿。

風中傳來他們的聲音:“太清長老呢?此事事關他最寶貝的弟子,他竟不來?”

“說來當年那契了菟絲妖的弟子,是太清長老他師兄吧?這太清一脈莫不是搗了菟絲子老窩,一個師兄招了菟絲子,再來個徒弟也是……”

宗掌看了眼鏡台上已經去了執事堂的女弟子,一揮袖,鏡台上顯示出一位身姿筆挺的白袍少年,那少年腰懸長劍,邁步往藏經閣去,對著那藏經閣守門人頷首:“清明師叔。”

宗掌閉上眼,兩手垂於袖,暗歎一聲:多事之秋啊。

而這時的沈朝雲確實已到了藏經閣前。

藏經閣前的老者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何事?”

“師叔,我請翻閱下無極宗錄。”

“有令牌沒?”

沈朝雲從懷中取出一白玉牌遞了過去,老者對了下,頷首,一拂袖,麵前就出現一條通道:“去吧。”

沈朝雲踏上通道,不一會就消失在了藏經閣門前。

他到了一間堆滿了故紙的房間。

一排排書架依照年限排列,放著無極宗曆年來的記錄,大約平日也沒什麼人來,整個房間即使乾淨,也依然有種故紙堆的氣味。

他不以為意地向前,白色絲履踏於木色地板,直走到一排書架前,書架上以銅色銘牌標注“康北年間”四字。

他停了下來。

書冊陳雜紛亂,少年卻翻得很仔細,陽光透過書架,落到發黃的紙頁。

紙頁上狼毫小篆一筆筆記錄著這些年間無極宗發生之事。

“康北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