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到晚就說落臉落臉,有幾張臉來落?”
羅嬤嬤領命而去,進了侯夫人的院子,侯夫人領著盛明歌和一大堆丫鬟仆人親自去接待羅嬤嬤,態度謙卑和藹,羅嬤嬤卻半點不吃這套,隻如實轉告老夫人的話。
“……一天到晚就說落臉,都是飽讀詩書長大的小姐,有幾張臉來落?”羅嬤嬤的話不帶一絲倨傲刻薄,但也足夠讓侯夫人身後的盛明歌臉色微白,她當然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聽的……
在宣平侯府內,盛明歌可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她死死咬住唇,礙著在侯夫人身邊,隻將蔥管兒似的指甲都快掐到了肉裡,也保持著小姐的風度。
丫鬟們更是深深低頭,就怕多露出一個眼色,被盛明歌瞧到了責罰。
侯夫人心中也微堵,明歌再如何,也是老夫人的嫡孫女,盛如意今日在老夫人院子裡待了半天,向來不管事的老夫人就差了人來說這話。
侯夫人對老夫人有著幾分不悅,但麵色上一點都看不出來,反而微微一笑:“我也這樣覺得,府內的一些小姐,也有些不成器了。哪怕是明歌,我親自撫養大,但也有許多缺點。”
“嬤嬤,我是想著,趁老夫人如今有管府裡這些小姐的閒心,我這不成器的明歌,若不然,就讓老夫人調養?老夫人的見識人品,不隻比我高了多少,想必教養出的孫女兒,也是個頂個的上佳。”
……盛明歌低下頭,不讓眼裡的委屈溢出來,她不想去老夫人那兒種菜受苦。
羅嬤嬤倒在心裡讚侯夫人以退為進,看看,哪怕老夫人親自說她女兒的不是,她也能打蛇隨棍上,想讓老夫人教養盛明歌,為盛明歌謀取實實在在的好處。
老夫人是誰?老侯爺發妻,三位將軍一位侯爺的母親,放在她身邊教養大的孩子個個成才,侯夫人這可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可惜……她那女兒似乎不怎麼領情。
羅嬤嬤拒絕道:“老夫人喜靜,當初連小公子都沒養在膝下,如今年紀大了,更沒心思。二小姐樣樣優秀,已被夫人教導得極好了。”
侯夫人被拒絕,有些失望……她雖是戶部尚書家的嫡女,但也有自知之明,在身份上比不過老夫人。何況,她每每教導明歌,總忍不住心軟,她的確想讓老夫人幫忙管教明歌。
隻是老夫人不願意。
羅嬤嬤又囑咐了幾句話離開,她前腳剛走出院內,盛明歌後腳便道:“母親,定是那盛如意在祖母麵前嚼了舌根,祖母才讓人來斥責我。祖母真是老得糊塗,為了一個庶女,打我這個嫡孫女的臉!”
“明歌!”侯夫人忍不住輕叱,“你怎麼還在說打臉落臉!才被你祖母說過,這麼快就不長記性了?此事是盛如意從中攛掇不假,但這也是她抓住了你的弱點,你要是沒有那麼明顯的弱點,她怎麼能一兩句話就對付得了你?”
她忍不住狠下心腸:“你現在就回去,抄經書百遍,學著平心靜氣。”
現在是老夫人知道明歌的缺點,老夫人不會亂說,可是之後明歌的缺點被彆人知道了呢?明歌的天姿國色,會為她招來男人的戀慕和寵愛,但也會招來彆人的妒忌。
盛明歌被侯夫人一罰,又不敢違抗母親,隻能行了禮委屈地退下。
日頭快行至下午,盛明歌抄經抄得手腕酸痛,眼皮也澀,幸好,一個丫鬟帶了一個白淨小臉、杏形眼眸,渾身上下打扮得無一不精致的女子過來。
盛明歌一見到她便起身:“君思,你來了!”
常君思是盛明歌的手帕交,她是翰林學士的女兒,身上自有一股書香氣。見到盛明歌抄書,她眼珠一轉:“你因為你家那個討厭的庶女,被罰了?”
盛明歌那張豔光四射的臉陡然大放光彩,那常君思本也是個美人,在盛明歌麵前,卻被襯得寡淡無味,如白開水一般。
盛明歌道:“君思,你真神了,你怎麼知道?”
常君思一笑:“你是什麼性子,要不是被罰,你怎麼會拘著抄佛經?你母親那麼疼你愛你,要不是因為近來你說的那個難纏的庶女,你怎麼會被罰?”
“對,君思,你書讀得多,果然聰明。”盛明歌悄悄湊過去,“你上次說,你有什麼辦法來對付那個討厭的盛如意?”
常君思狡黠一笑,在盛明歌身邊低語。
她把具體的辦法說了之後,才道:“既然下藥毒死她被她躲過,那就用這樣的辦法逼她自己去尋死,我倒要看看,出了那樣的事,她一個和離了的庶女在眾目睽睽下被看到糟汙了身子,她還有沒有臉活!”
常君思是翰林學士的女兒,最能知道,當今名節對一個女子有多重要了。
她和盛明歌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