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激戰,鶴城幾乎已經沒有力氣了,他渾身都是血,有自己的也有遼軍的,握著長劍的右手心裡都是濕滑腥膩的液體。
天色已經放亮,糾纏一夜的兩軍終於都支撐不住分開,遼軍撤回到兩側的山地上,鶴城都軍隊原地休整。
借著亮光鶴城才得以看清楚自己軍隊的慘狀,整個穀地都鋪滿了屍體,不管是遼軍的還是大魏的,個個死的都很慘,許多軍士都沒有閉上眼睛,身子已經冰涼,可是那仍舊睜著的眼睛似乎還有沒有發泄完的怒火。鮮血已經把整個穀地染紅了,黃枯草染上血液,變成了一種詭異的紅色。
鶴城把長劍用力插在地上,雙手扶著劍支撐著身子。他看著四周,沾了血的睫毛忽閃不動了,雖然累,可是眼睛卻是沒有合上的欲望。鶴城低下頭,眼前便是一熟悉的麵孔,這個人他認得,是他曾經訓練過的一個小兵,也就是十七歲的年紀,一雙帶著倔強的眼睛睜著,身上的甲衣被生生砍開,傷口不計其數,整個左胳膊已經不知道去向。
“兄弟,是我害了你。”鶴城喃喃道,眼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滴下來眼淚,他抬手把那士兵的眼合上。
“程金,我們還有多少人?”鶴城盯著遠處的遼軍,小聲問。
程金也正拿著藥過來要給鶴城包紮,便回答說:“剛剛各隊都點過人數,現下我們隻剩下不到四千了。”
“四千啊……折損大半!”鶴城不斷自語,他推開了程金的手,拒絕包紮。
鶴城一臉痛苦和悔恨,“這四千人的性命是我親自斷送的,是我愚蠢我無知我混蛋!我為什麼非要帶兵前來!”鶴城一拳打在地上,無儘悔恨,可是悔恨有什麼用呢?四千人的生命已經換不回來了。
“鶴大哥……”程金也忍不住了,兩個大男人一同落下滾燙的熱淚。
“他們都死了,我還有什麼顏麵活著呢?不如陪著他們一起去了也好。”鶴城眼裡逐漸失去光彩,他的手重新靠近長劍的手柄。
程金眼疾手快,迅速拉住鶴城,“鶴大哥,萬萬不可啊!”
“程金,你放開我,我該死!我已經沒有臉麵活著了!”
程金緊緊抱住鶴城,“鶴大哥,你糊塗啊,你死了,我們剩下的四千人怎麼辦?隻要你活著,我們就有主心骨,你如果棄我們而去,那我們更不知道怎麼辦了!總不能讓我們這些兄弟一個不留全部死在遼胡人手裡啊!”
鶴城停下手裡的動作,有些怔怔的。
“給我殺!”就在這時遼軍再次大舉進攻,大魏軍慌忙應戰。
看著穀地廝殺,遼軍首領蘇克隆大喊:“大魏的軍士們,投降吧,再打下去,你們都會沒命的!鶴城,你要不要降?”
鶴城正極力斬殺,手裡的長劍剛砍下一個遼兵的頭顱,他聽了這話,宛如在夢裡,天地之間仿佛變成了紅色,一個個修羅魔煞在舉刀砍人,他的兵在慘叫,已經在黃泉路上的冤魂在哭泣,鶴城崩潰了,此時的他不再是那個張揚的將軍,他是一個罪人。
鶴城扔下手裡的長劍
,不再反抗。此舉再明顯不過了,鶴城要投降了。
大魏的軍士看著鶴城的舉動也都停下來,蘇克隆見鶴大城如此,也是有些意想不到,說實話,他已經不想打了,雖然此戰他們處在有利地位,可是大魏軍同樣凶猛,硬碰硬,他們也損失了不少兵馬,遼胡本就捉襟見肘了,不能再這麼耗下去了,所以讓對方投降是最好的辦法,一則減少損失,二則消息傳出去之後可以大大打壓大魏的士氣,一舉兩得。
“好,用你們大魏的話說就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蘇克隆大笑著說。
鶴城整個人都在顫抖,他隻覺得天地一陣顛倒旋轉,原是他自己暈了下去,眼前的血紅變為漆黑。
大魏軍這下徹底亂了,此戰遼胡大勝,斬殺大魏軍士四千,俘虜四千,已經是相當大的戰績了。
蘇克隆下令把剩餘的軍士押在一起,他還沒有得意夠,一則讓他驚訝的消息傳來:承西和南寧二地遭到大魏的偷襲,糧草和馬匹損失慘重,大魏軍隊在那裡橫行,已經放出話來要占領二地。
蘇克隆聽罷氣的扔到手裡的壺,“娘的,好大的口氣,還想占領我遼胡的寶地?門都沒有!”
“兩地派人前來請求支援,我們可是要前去?”
蘇克隆大手一揮,“去!當然要去,正好老子已經把這裡給收拾好了,走,再去把那裡的魏軍殺個精光!”說著,蘇克隆簡單吩咐了幾句,便帶著一半人馬匆匆趕往承西和南寧。
成千的鐵騎揚起濃厚的灰塵,整個地麵震得響動,張煥早就聽到了這疾馳的馬蹄聲,他手舉在頭上,待那馬隊越來越近,張煥手迅速揮下來,大喊:“動手。”
原本平整的土地下突然異物響動,一條條鋒利的鐵輪齒從地上露出來,兩邊軍士迅速拉動繩子,鐵輪齒鋒利的刃沿轉動著,將遼軍的馬匹蹄子齊齊割斷,頓時間馬匹淒慘嘶鳴,先後倒下掙紮,馬上的遼軍軍士也被摔在地上。
“給我殺!”張煥大喊一聲。
埋伏在兩邊的軍士齊齊湧出來,揮著長刀砍向看沒有徹底反應過來的遼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