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往事(2 / 2)

“呸呸呸,說什麼生死!”薑皖嗔怒。

桃依也覺得自己失言,忙說:“是我失言了,那……南樞的嫁衣呢?”

“禦墨翎財大氣粗的,還能虧待了南樞不成?我不會讓你亞於任何人。”

桃依脫下衣服,玉手輕輕撫摸著,明日起,她就要為人妻了,眼眶酸澀不已,喃喃道:“父親母親,女兒就要嫁人了,你們也可以放心了。”

薑皖聽了,心裡不免歎息,也是一個可憐的女子,既然她父母不能親眼看著,那她這個做姐姐的自然是要上心了,讓桃依風風光光出嫁。

從薑皖那裡出來,桃依的嘴角一直上揚著,從未注意過的一些事物,此刻竟然也覺得是如此美好。

“桃依姐姐,就要做新娘子了,還不在房裡歇著等明天呀?”一個小丫頭見了桃依笑著說。

“哎呀,看桃依姐姐笑容滿麵的,自然是坐不住了呀。”另一個人也笑嘻嘻打趣。

桃依聽了,假意嗔怒,“再胡說!”

兩個小丫頭對視一眼,各自了然,“桃依姐姐彆忘了多給我們一些喜糖吃!”說罷,兩人笑著快速跑開,不讓桃依抓住。

桃依見兩人跑遠,也不再去追,摸了摸滾燙的臉繼續往回走。

轉過長廊,見一襲墨色袍子身影穿過,桃依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禦墨翎嗎?此時他行色匆匆,想來是急著給南樞置辦東西呢。

隻是他走的急,東西掉了也不曉得。

桃依搖搖頭,“什麼事能急成這個樣子。”說著走過去撿起禦墨翎掉的東西。

桃依隻看了那東西一眼,就像被悶雷劈了一般,立在那裡,再也抬不動腳了,她的雙眸睜大,死死盯著那個銅符。

正麵貔貅圖案,背麵“追月閣”字樣。

這銅符曾經無限次出現在她的夢境之中,時至今日,她終於再次見到實物了,桃依忍著心口的疼痛,緊緊攥著這銅符,像失了魂魄,一步一步往回走。

桃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的屋子,她跌跌撞撞走到床邊,渾身冰冷,一個支撐不住,她跪坐在了地上,五臟六腑似被掏空,麵上的血色消失不見,隻剩煞白之色,她哆嗦著舉起那銅符,在她眼中,這銅符化成了鮮血,將她重新吞噬進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一年她五歲,本該是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年紀,可是從那時起,她學會了記住生命中發生的每一件事。

她也生於鐘鳴鼎食之家,家境殷實,母親溫婉淑慧,父親在朝中為官,父親下了朝,喜歡抱著她在竹林之間徜徉,父親常對她說,“人生來要如這竹子,剛直不折。”

母親常常在吃飯之前來尋找他們,夕陽之下,三人的身影不斷拉長。

即便是這簡單的溫馨之樂,她也沒能夠享受多久。

那年冬天,父親的臉色開始變得捉摸不定,他不再抱著她四處遊樂,母親也常常憂愁。

父親說:“你要乖乖跟著母親走,要聽話。”

她問:“去哪裡?父親為什麼不一起?”父親看著遠處,眼裡的情緒她看不懂,但是她很害怕。

直到長大了,她才知道,那是悲涼淒愴之色。

隻可惜,她和母親還沒有來得及走,橫禍便從天而降了。

那晚寒冷刺骨,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好像要掩蓋住這世間的一切肮臟。

有些罪惡,是蓋不住的。

她從夢中驚醒,耳邊是連綿不斷刺耳的哭聲喊聲,她想出去,門上突然噴上的鮮血讓她瞪大了眼睛,她忘記了哭,甚至忘記了動。

母親把她藏在兩棵低矮的榛樹之間,榛樹四季常青,長得豐茂,她躲在裡麵,尖銳的刺紮的她生疼,她不敢出聲。

母親說,“不管發生什麼,看見什麼,都不要出來,不要出聲,等這裡安靜下來再逃出去。”

她沒有忤逆過母親,這一次,她也選擇乖乖聽話,哭著緊緊咬著嘴唇,隻是點頭,不敢出聲。

母親憐愛地看著她,還是離開了,隻是沒有多久,她就聽到了母親的慘叫,一抹溫熱的血噴到了她臉上,那是母親的血。

整整一夜,大火燒起來,大雪也救不了,冷風刺骨,臉上的淚和血結成冰,她眼睜睜看著所有人死去,眼睜睜看著房子燒成灰燼,又被大雪掩埋。

雪,真是好東西。

她永遠都記得,那一晚,也有這麼一塊玉佩掉在她前麵,透過榛樹的空隙,她看得清清楚楚,正麵貔貅圖案,一雙沾滿血漬的手將它拾起來,背麵是“追月閣”。

時至今日,追月閣已經沒有了,她以為那些人都死光了,沒想到,她又見到了這銅符,而今天,她同樣看得清清楚楚,這是禦墨翎掉下的。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