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東雲玉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後響起,陸之夜的身子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
“嗯。”陸之夜並未回頭,隻是淡淡應了一句,隨後坐在涼亭的椅子上看著亭中已經枯敗的荷花,忽然開口道,“明日何時離開?”
“若無差池,應當是明日巳時三刻。”東雲玉低著頭應了一句,隨後糾結的抓著手上的帕子,“陛下,待雲玉離開之後,陛下會另娶新人麼?”
陸之夜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淡淡開口:“這不是你該問的。”待她回去以後,男婚女嫁自然是各不相乾的,她還是東雲公主,與他再無乾係。
東雲玉慘笑一聲,這的確與她無關,她並未嫁給陸之夜,若他要娶,也不能稱為另娶。
她從未如此在乎過一個人。
可這第一次,她便將自己弄得血肉模糊,遍體鱗傷,日後又哪敢在相信
旁人?
“陛下,”東雲玉站在他身邊,眼角微紅,她望著陸之夜的側臉輕聲道,“你可曾有過那麼一點,對我動心?”
陸之夜沉默了,一句話不說,過了良久,他微微側過頭向著另一個方向的,似乎隻為了遠離東雲玉。
東雲玉的眼淚已經溢出眼眶,她壓下嗓子裡的晦澀,淚水落到口中,是滿滿的苦澀感:“我知道了,陛下,自我來魏國的第一日起,我便知道自己要嫁給誰並非自己可選擇的,但我未曾想到,要嫁的竟然是你……”
那一日,她本來並未有過多的情緒,可之後的相處,她愈發為這件事開心。
陸之夜就仿佛一束光,照進了她的心裡,然後就再也出不去了。
陸之夜靜靜聽著她說話,忽然間發現自己竟然有幾分期待東雲玉繼續說下去,他想知道自己在東雲玉心中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那時候我很開心,你知道嗎?謙遜,溫和,與人為善,與世不爭,我便自以為能夠得到你的垂青,好再相守到老,”東雲玉又走近了一點,望著天上的月亮,本來帶著幾分喜悅的臉上頓時變得有幾分頹廢,“可是我錯了,陛下,你注定不是我該得到的,是我妄想成疾,藥石無醫,明日巳時之後,便再無人來打擾你了。”
東雲玉說著,將手中的帕子遞陸之夜麵前:“若是你對我尚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就收著這帕子吧,也算作個念想。”
但是她舉了許久,陸之夜都沒有伸手去拿帕子,東雲玉看著陸之夜的側臉,隨後笑著將帕子丟到了湖中:“罷了……”
一陣風驟起,那帕子被吹到湖心,落到了重重荷葉之下掩蓋住了,東雲玉的背影何其堅決,似乎這一走,便再也不回來了。
翌日,陸之夜上完朝想送送東雲玉,她卻已經坐上了馬車,連簾子都未撩開。
是已經覺得,他不會來了嗎?
“見過陛下!”
陸之夜擺擺手,示意跪在地上的人都起來,如此呼聲,她應當聽見了吧?為何……為何不看他一眼?
最終,他隻聽見了馬車裡的人一聲歎息和一句話:“陛下請回吧,我應當啟程了。”說罷,東雲使者便讓車夫策馬。
馬車漸行漸遠,漸漸遠離了陸之夜的視線。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他的心忽然揪疼,心底有個聲音在不停告訴他追上去。
“陛下,彆看了,東雲姑娘已經走遠了。”王守義看著陸之夜,隨後提醒了一句。
“嗯,回去吧。”陸之夜隻覺得心底空落落的,沒有因為不用聯姻就免除戰事的喜悅,也沒有因為東雲玉離開而不在受困擾的愉快。
他反而更加糾結了。
自魏國回到東雲,應當有六七日的路程,如今才一日未過,陸之夜便無心批閱奏折了。
如今那幫臣子明裡暗裡都在催促他娶妃納後,著實令人煩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