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花式作死第十五式:(2 / 2)

公子他霽月光風 霧十 6889 字 2024-03-14

“我們能活下來嗎?”

“我也不知道。”

“那我特麼知道什麼?”

“我知道我現在必須殺死每一個有可能踩著老子屍體朝雍畿攻去的敵人!”

他們贏的幾率不大 ,但是必須贏!

***

無為殿自建立距今已有兩百多年的曆史,是一棟實實在在的古董了,從開國起就作為曆代天子的寢宮被世襲了下來。

隨著歲月的變遷,無為殿經曆了一次次的修葺與改善,每一任天子都在它之上傾注了自己的喜好與想法,和一開始的樣子比,它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甚至可以說它已經是一棟截然不同的建築了。不變的隻有圍繞無為殿建立起來的天下秩序,以及宮闈內的爾虞我詐。

它被賦予了太多並不應該屬於它的沉重與莊嚴。

祁和還記得第一次入宮時,明明已經是盛夏了,他卻被外祖母裹了層層的厚衣,但當他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殿下,他依舊會感覺到冷。

好像一陣陣陰冷的穿堂風吹進了骨頭縫裡的那種冷。

不知道何時,天空已是烏雲密布,提前黑了下來。疾風驟雨兜頭澆下,哪怕祁和站在雕梁畫棟的屋簷下,他的身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不少深秋的雨水。在跨過宮殿高大的門檻時,祁和忍不住屏息凝神,一直到見到女天子之前,他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般地小心翼翼。

黃紗幔帳,拔步龍床,禦爐香氣的環繞裡,虛弱的女天子一點點地露出了廬山真麵。

遠山黛,秋水目,看上去就像是一幅心事重重、滿麵愁容的仕女工筆畫。歲月好像對提阿尼格外優容,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什麼褶皺痕跡,讓她看上去還是那麼美,一如她年輕的時候,不少人都曾說過公子和與女天子很像,反倒是太子好像與天子並沒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女天子就像是一朵需要精心嗬護的嬌弱的花,美得不具有任何攻擊性與侵略性,她的性格也是。一如她此時此刻如瀑布般垂下的長發,烏黑發亮,又軟如綢緞。

女天子當年第一次見祁和,就招手把他從外祖母的身邊叫了過去,揉著他當時還很稀疏、隻能紮成一個小揪揪的頭發說:“阿和也有一頭柔軟的頭發啊,朕的阿娘也有。她總說……”

“頭發軟的人,心也軟。”祁小和笑得一臉燦爛地回答,“我阿娘也是這麼和我說的。”

這大概是高家娘子們的一個傳統了。高皇後告訴了女天子,薑高氏又告訴了祁薑氏,最後再由祁薑氏告訴了祁和。她總會一邊溫柔地為祁和梳頭,一邊這樣在他耳邊說:“阿和以後一定要當一個善良又溫柔的人呀。”

女天子當時聽到這樣的話是個什麼反應,祁和已經沒有印象了,隻記得她好像沉默了許久。

如今再一見麵,天子依舊抬了抬手,招祁和上前。不顧身邊內侍與宮女的阻攔,她難得態度強硬地雙手支撐在床板上,一點一點地挪著坐了起來。在祁和趕過來幫她之前,她已經成功坐起,額頭帶汗,唇角卻掛著笑。她拿出手裡準備好的牛角梳子,輕輕拍了拍床沿,讓祁和坐了過來。

“陛下,臣……”

“噓。”女天子將一指比在了祁和的唇邊,她連指腹都是柔軟白皙的,一看便是養尊處優、從未操勞過的樣子。她現在不想聽祁和說話,因為她一天的精力有限,她隻想做一件她已經想了很多年的事。

她散開了祁和的長發,一下一下為他梳理著,手上的力道忽大忽小,有時候甚至會直接壓到祁和的頭上,但她卻是如此堅持。

“小時候,我阿娘總會這樣為我梳頭,她說她的阿娘也會這般為她梳頭。”

祁和想起了其實隻與他相處了沒幾年的祁夫人,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就這樣消失在了他的生命裡。唯一深刻的印象,好像就是這個梳頭的傳統了。年幼的他雙腳懸空地坐在高凳之上,身邊充斥著祁夫人柔和的熏香,一點一點地由著她給自己梳頭。

她的力氣是那麼輕,又那麼柔,讓人昏昏欲睡,不想醒來。

祁薑氏偶爾還會哼一首不成曲調的曲子,在支起的西窗下,對祁和說:“小時候,我阿娘總這樣為我梳頭。”

女子的性格有很多種。沒有對錯,沒有好壞,隻有個人的喜好。女天子和祁薑氏這對表姐妹,都是這種溫柔如水的性子,但很不幸的是,這樣的性格並不適合成為一個執掌天下的帝王。祁和從見到女天子第一眼起,她就好像已經快要被這座宮殿壓垮了。至少,他從沒有見她真正快樂時的樣子。

直至此時此刻,祁和透過銅鏡看到女天子,她是那麼認真,又那麼開心。

天子也在銅鏡裡看到了祁和在看她,她眨了眨眼,就像是一個狡黠的小姑娘。

“真好啊。”

“嘉婉把你教得真好。”

“她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阿娘。”

以往不管是薑老太太還是女天子,與祁和談起祁夫人時,都隻會說“你阿娘”“你母親”,今天祁和才知道,原來她叫嘉婉,薑嘉婉,美麗又美好的樣子。

“我卻不是一個好阿娘。”女天子猛然放下了梳子。

隻有溫柔與善良,卻無法保護自己,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用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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