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二十年,魔頭的名號響徹天下,連天墉門掌門都拿對方沒辦法,他們也想不通,怎麼花遲的修為會突然間暴漲,幾個人加起來才堪堪跟對方打個平手,小輩的弟子遇上花遲隻能自認倒黴,要麼被對方那張臉迷得神魂顛倒,要麼毫無還手力,渾身修為被吸得丁點不剩。
花遲到底沒能過得了自己的心魔,在墨昀出關後,從山腳一路殺上天墉門,兩個人最後死在了一起,所有人都認為是墨昀做出了犧牲,以身飼魔,流傳的全是歌頌版本,說到底不過是因為對方打了感情牌,趁他不備時從背後偷襲,花遲身受重傷,最後選擇了自爆元丹,同歸於儘,然而他還是不甘心,憑什麼自己隻不過喜歡上一個人就要承受十五年的寒毒侵擾,被九根定魂釘反複折磨,憑什麼明明兩個人都滋生了心魔,卻隻有他一個人被打上魔頭的烙印,墨昀這個當師兄的依舊風光無限,甚至被天墉門當作對付自己的一張底牌。
其實未嘗沒動過心,隻不過墨昀不如花遲那麼坦誠,一開始是不敢承認,後麵又隨著時間變遷一點點變得淺薄,抵不過**,抵不過名聲,更抵不過這世間的很多東西。
換成自己就好辦了,一個墨昀而已,讓他為自己判出師門,親手捅易洵老兒一刀都再簡單不過,勾了勾嘴角,白韞指尖點在眉心的圖騰上。
這是修煉萬魔決,並且到了第九重瓶頸才會顯露出來的印記,世人隻知道花遲是個殺人如麻,無惡不作的殘忍魔修,卻不知他也因此付出了代價,比如每到逢魔之日就會退變為小孩的模樣,手無縛雞之力,沒有一點修為,花上整整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完全恢複,那兩個月無疑是他最弱的時候,任何一個強壯些的男人都能殺了他,好在逢魔之日二十幾年才會出現一次,並且每經曆過一次逢魔,跌落的修為也會少上些許。
往常花遲都是提前數月就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等過了這段時間再重新出現,因他一向行蹤成迷,喜怒無常,哪怕有段日子看不見人也不會有誰覺得奇怪,這麼個煞星,他們巴不得對方什麼時候不出現了才好,當然,也有些真正傾心於他的盼著他不要出事,但畢竟是少數,畢竟誰都知道花池一心愛慕自己的大師兄,為了他不惜被逐出師門,墮落為魔修。
白韞肯定是不會躲起來的,他巴不得天下大亂才好,所以哪怕知道臨近逢魔依舊在外麵晃悠,天墉門失蹤的那些弟子也的確跟他有關,但並非外麵謠傳的那般是被擄走的,而是那些人自己心甘情願跟著他走的,本來這次打算混進天墉門外出曆練的弟子裡麵,結果有另一個魔修先出手屠了村。
人還沒走遠,白韞很容易就追了上去,看清長相以後稍微有那麼點失望。
魔修裡麵樣貌俊俏的的確少,偶爾有那麼幾個合口味的也修習雙修之道,爐鼎無數,身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不同男女的味道,聞著都讓他不舒服,更彆提跟對方親密相處了,主動湊上來也不見得能讓白韞多看一眼,所以他很乾脆地解決了那個魔修,死在他手裡的時候那人眼神還癡癡看著他,遞過來自己的儲物袋,稍微翻了翻,挑出來幾個有意思的法寶,剩下的直接連同屍體一起燒成齏粉。
本來打算再去誘拐幾個天墉門資質出眾的弟子,身體突然發生變化,心臟也開始劇痛,心知是萬魔訣的弊端快要發作,念頭一閃,白韞已經做好了決定,借著蠟燭的傾倒讓明溪注意到自己,再順理成章一起上路。
天墉門的試煉石隻能測出資質,自己雖然失去了大部分修為,但資質卻是上乘的,怎麼也能做個內門弟子,變成掌門或者墨昀的弟子就更有意思了。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件事要做。
拉了拉衣服,再將頭發用絲帶係起來,整個人直接從房間裡,然後消失出現在某個小巷裡,之前在客棧裡誇誇而談的青衣男已經喝得醉醺醺,他那兩個同伴也沒好到哪去,三個人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朝前走。
“我要是遇到花遲肯定把他打得連他娘都不認識。”
“你快彆吹了,人家可是魔修,連天墉掌門都奈何不了,動一動手指頭就能把你捏死,螞蟻,螞蟻知道吧?你對他來說就是隻螞蟻,這麼小,這麼小的一隻。”
“你們說,花遲長得真有那麼好看嗎?女的也就算了,怎麼連男的都追著他跑?”
“說不定人家那方麵比較厲害…”
“那、那方麵是哪方麵啊?”
“還能是什麼?床上功夫厲害唄。”
“你這麼一說弄得我都心癢癢了,什麼時候有機會…”
“現在就有機會,要試試看嗎?”這是道男聲,但語調極好聽,帶著點蠱惑意味,幾人身體晃了晃,順著發聲源望過去勉強看到團紅影。
對方坐在牆頭,赤著腳,修長的腿從衣服下擺探出來,頭發披散著,臉上戴了個惡鬼麵具,獠牙外露,十分猙獰。
“你是誰?”黑衣的瘦高個男最先清醒過來,滿臉戒備神色,也不能怪他警惕,這人出現得莫名其妙,明明是涼夜,卻未穿鞋襪,而且一身紅衣,很容易讓人想起某些鬼怪故事。
“不是你們想見我嗎?”紅影突兀地閃到他們麵前,麵具被揭開,雖然隻露出半張臉,但絕對能滿足任何人的幻想,“我就是花遲。”唇瓣張合,就連呼出的氣體都仿佛帶著香氣,令人目眩神迷。
“你們都想得到我,可我隻有一個,要怎麼辦才好?”遞出去的是一把尖刀,不知道誰第一個接過,又親手插入旁邊那人的身體,視線裡最後剩下的就是對方臉上的笑意和眼角那顆漆黑淚痣。
得到他,一定要得到他,哪怕會為此付出代價。
原本親如手足的幾人突然開始瘋狂地自相殘殺,鮮血四濺,其中幾滴落在手背上,白韞伸出舌尖舔了舔,很快又厭惡地吐出來,醜陋的人,果然血的味道也一樣難聞。
本來是出來找陸靈犀,聽到奇怪聲音中途拐進小巷子裡的明溪恰好看到這血腥一幕。
最後的勝利者是那個青衣男,渾身的傷,更可怕的是地上,躺了兩具屍體,都睜著眼,顯然充滿了不甘,青衣男置若罔聞,著了魔一般緩緩靠近背對他站立的紅衣人,眼睛裡的癡迷濃得可怕。
明溪覺得不對勁,揚聲嗬道:“喂彆再過去了。”
對方顯然聽見了他說話,但並不想理會,頭也不回,依舊自顧自靠近,明溪乾脆走過去直接將人拉住,青衣男登時用力掙紮起來,眼神惡狠狠瞪視著他,“放開!你也想跟我搶對不對?我就知道,你們都想和我搶,殺了,殺了你!”
匕首直奔心臟而去,明溪有些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好在有道氣勁擊中青衣男的手腕,直接把匕首給彈開了。
“你太吵了,很煩。”紅衣服的神秘人似乎有些不耐煩,冷冷丟出句話,之前還一副凶狠模樣想殺了他的青衣男露出慌亂神色,語氣近乎祈求,“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你生氣了嗎?”等他喋喋不休說了好幾句話對方才開口,“好啊,那你就去死吧。”有些甜蜜的語調,如果不去注意內容的話恐怕會以為是在撒嬌。
明溪皺了皺眉,不太懂這兩個人之間到底什麼關係,主仆嗎?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青衣男直接撿起地上的匕首對準自己心臟部位用力紮了進去,嘴裡湧出大量的鮮血,偏偏麵上卻帶著滿足的笑,斷斷續續道:“這、這樣你…你開心了嗎?”
對方笑了一聲,似乎是開心的,又像不屑,見他轉身要走,明溪趕緊開口叫住,“等等!”視線掃了眼地上的屍體和血跡,隻覺得有些殘忍,“你為什麼要殺他們?他們跟你有仇嗎?”
有股奇異的香氣在空氣裡流動,明溪還沒反應過來那道紅影便已經停在他身前,靠得很近,麵具上的獠牙幾乎碰到側臉,冰涼的感覺轉瞬泛開去,“小家夥,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一件好事。”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地聽對方說話,跟剛才截然不同的感受,像羽毛,輕輕掃過心尖。
明溪下意識伸手,想摘掉那張礙事的麵具,看看對方到底長什麼樣子,手腕卻被握住了,他隻能退而求其次,“你是誰?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麵嗎?”
掃了眼明溪身上淡淡的金光,白韞笑開,“我可以回答你前一個問題,殺他們是因為他們說了我壞話,至於後麵這個,會不會再見麵很重要嗎?你身邊不是已經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對方手掌用力,推開他,整個人化作細碎的金色星點,消失在夜幕下,屍體也隨即變成齏粉,覆蓋在血液上,將那些血跡變得一點不剩。
“啪嗒——”掉在地上的是那張惡鬼麵具,明溪蹲下去,手指頭剛碰到的時候腦海裡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那個最不可能的可能,花遲,他就是花遲,那個眾人口中惡名昭著的大魔頭,但對方看起來又不像魔頭,畢竟他親眼目睹了整個事情經過,青衣男是怎麼殺掉同伴,然後再自殺的,花遲明明什麼也沒做。
花遲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又長了張什麼樣子的臉?
“喂!你怎麼了?沒事吧,明溪,明溪…”陸靈犀過來的時候他還蹲在地上發呆,拿手在眼前晃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輕描淡寫道,“沒事我們回去吧。”
氣早就消得差不多,小姑娘點了點頭,一副乖巧模樣,餘光掃到他手裡的麵具,頓時驚喜地提高了語調,“誒你這麵具哪來的?還挺好看的,給我玩玩。”
雖然沒直說不給,但躲避的動作卻清楚地表達出了這樣一個意思。
“喂!要不要這麼小氣?我隻是戴一下。”
陸靈犀撅了撅嘴,明顯不太高興,換成其他腦袋活絡的男孩子大概早已經開始哄她了,明溪卻隻皺了皺眉,“你會弄壞的。”也算實話實說,畢竟這一路上因為對方的魯莽搞砸了不少事,被破壞掉的東西更是可以裝滿一屋子。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隻是不小心,不小心才…”
等回去以後,見到傅雲,陸靈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傅雲哥,你看看他,也太小氣了,不就是一個破麵具嘛,當寶貝似的,連碰都不讓我碰一下。”
麵具的色彩很鮮豔,但放在黑夜裡來看難免讓人覺得恐怖,尤其那兩顆青綠獠牙,眸光閃了閃,傅雲狀似不經意地開口,“你是從哪裡得到這個麵具的?”
“還能有哪裡,路上撿的唄。”陸靈犀搶答了一句,明溪也點頭,略去自己遇到花遲的部分,的確是撿來的,“傅雲哥,你給小遲送吃的過去了嗎?”
眼神從麵具上移開,又恢複溫文爾雅的模樣,“嗯,吃了點又躺下了,可能是這段時間太累,我看他都沒什麼精神。”
陸靈犀是不喜歡聽他們左一個小遲右一個小遲的,會讓她有種自己壓根不重要的感覺,打了個嗬欠,朝樓梯走,“好困啊,我先睡了。”
“我也上去了。”明溪話說得太快,本來想跟他聊聊的傅雲也隻好作罷。
作者有話要說: 他其實撒謊了,去送食物的時候因為沒人答應,好奇之下推門進去,裡麵空蕩蕩的,壓根沒人,其實從遇到小遲的時候他就覺得對方身上藏著秘密,連陸靈犀都感覺出來了,隻有明溪這樣單純的孩子才會相信對方是金水鎮的人,並且雙親都死在魔修手裡,還有那張麵具,自己似乎很早以前在哪兒見過…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