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盛一整天翻閱著曾經那些美好的回憶, 晚飯還是韓湛銘送來的,可他又將孫子請了出去。韓盛最終選擇好好吃飯,夜間早早就睡了。
杜爾嵐回來時被傭人告知他早已休息, 就回到另一間臥房。因為韓盛之前養病, 年紀也大了, 兩人近年很少同房,杜爾嵐自然有自己的臥室。
翌日一早, 用早餐時, 韓盛就先支開韓湛銘父子,杜爾嵐趁機求韓盛救她的公司。
韓盛是個擅長控製情緒的人, 不然也到不了今天, 這時他平靜多了, 沒有爆發。
“這些年,你也分紅了不少了。現在你的公司清償完債務也差不多了, 還是停業好好過你的生活吧。”
杜爾嵐急了:“還沒有到那個時候,我的公司是有救的,是子健他們,可能對我有誤會……”
因為韓湛銘的基金的馬甲比較多, 又因為參與絞殺她的基金不少,杜爾嵐還不能確定這是韓湛銘的手筆。
但她再傻也知道韓子健在打壓她, 就是他做主將與她的公司解除合作的。
韓盛忽而威壓, 虎目發出精光:“我說,停了吧。你一個女人,折騰了大半生了,讓自己剩下的日子過得安穩一些,不好嗎?”
杜爾嵐如何能放手,人類就是那麼愚, 並不會因為自己歲月有限而停止對金錢的追逐,有時候人越老越貪。
杜爾嵐落淚道:“盛哥,公司是我的心血,我無兒無女,公司就像是我的孩子,是我除了你之外全部的寄托……”
要是放在從前,杜爾嵐這副高段位的白蓮花姿態就能拿捏一下韓盛,可是現在在韓盛看來,一切都不同了。韓盛明白,世人要是那麼容易聽勸,成功的人就不會那麼少了。
韓盛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才說:“爾嵐,我勸你是想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但你既然執迷不悟,我就明說了。”
杜爾嵐不解地看著他,她心中隱隱覺得不安,道:“盛哥,難道是因為子健他們疑我,所以你才對我的事視而不見嗎?我什麼都沒有,沒有兒女,沒有名份,能威脅他們什麼?”
韓盛這時眼神變得清冷理性到可怕:“你在本月上旬到底去了哪裡?”
杜爾嵐一怔,本想用熟稔的謊言應付,但她又十分了解韓盛,他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問,他的態度也很可疑。
杜爾嵐的內心天人交加,站在訣擇的十字路口,可是她的選項都太差了,讓她無從選擇,她隻能陷入沉默。
韓盛掏出那些照片:“你好好看看,你去見了你口中恨的弟弟,事實上姐弟情深,玩得很開心。你弟弟在澳洲的生活條件不錯,他沒有什麼能力,在澳洲靠什麼生活?他妻子也很漂亮,還有可愛的孩子……”
杜爾嵐呼吸一屏,渾身顫抖:“盛哥,你聽我說……我……我也無從選擇。我不能有孩子了,我就想有人給我養老,我弟弟再不對,他的孩子是無辜的。他的孩子是和我血緣最親的下一代了。”
韓盛問道:“既然有你的侄子侄女給你養老,你就去澳洲養老好了,執著於公司乾什麼?”
杜爾嵐擁有極好的口才,又拿捏韓盛的脾氣,可事到如今,她身上的魔法對韓盛都失效了。
女人難以想象男人的清醒,也難以想象男人的糊塗。這時候的韓盛正是清醒的,不會輕易相信杜爾嵐的說詞。
杜爾嵐又再服軟哀求,韓盛終於道:“你還有彆的資產,公司停業後,你仍有經濟能力安度晚年。你做的事,我都清楚。但我們這麼多年感情,我決定委屈我的家人不追究你,你也該知道進退。
做人要是太貪了,就難以善始善終,收拾你的東西,你去澳洲跟你弟弟生活吧。如果你執意要留在國內,我不會保你的,你有什麼後果都是咎求自取,可你若傷害我的家人,我也會讓你生不如死。”
杜爾嵐一驚,落淚道:“盛哥,我舍不得你,你為什麼這麼對我?早知如此,當年我又何必為了表明心跡,而親手殺掉我們的孩子。我現在年紀大了,才想要孩子承歡膝下,你有孩子,你無法理解我這種痛苦。”
韓盛靜靜看著她表演,終於爆怒喝道:“是我們的孩子,還是你和趙醫生的宮外孕!?”
杜爾嵐僵在那裡,她再次麵臨艱難的訣擇,可是她這種狀態也足夠韓盛了然一切了。
韓盛平覆心情,才道:“我有過妻兒,所以你從前另有幾個情人,我也不在意,但你萬不該拿懷孕來騙我!當年的事,你才是主謀,所以你才覺得虧欠你弟弟。這些年靠著我的關係,你賺了那麼多錢,然後你供他錦衣玉食!?
我不想評價你個人的品行,但是你陷我於不義!你讓我這些年來一直供養著曾經要我孫子的命的人——你和你弟弟。你趁我沒有改變主意,馬上收拾東西去澳洲,給你三天,你多留一天我都會和我的孫子聯手將你打回原形!”
杜爾嵐這時再求也不會有結果,再裝下去也就沒有意義了。杜爾嵐才抬起頭來,深吸一口氣:“好,我走。多謝韓董事長手下留情。”
……
過了一個星期,韓湛銘再到影視城與雲初相會。雲初坐著保姆車悄悄到了酒店,韓湛銘熱情似火、一解相思之後,才跟她說起解決了杜爾嵐的事。
雲初隻覺三觀震碎,惡人比自己想的還可怕,還沒有底線。
“韓董事長還是心軟呀,居然就放過她了。”
韓湛銘搖頭:“不放過她能怎麼辦?當年綁架的事沒有了證據,她這些年得到的東西是她的私產,爺爺沒有防備過她,到了法律層麵都解決不了,除非是法律外的手段。現下養好身體才最重要,破壞自己的生活不值當,隻會越想越生氣。”
雲初道:“或許隻是愛情,明知道她不好,還是下不了狠手。”
韓湛銘沉默了一會兒:“也有可能。”
杜爾嵐出國去了,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事業和愛情,人生不隻有複仇。韓湛銘暫時放下這事。
……
雲初在《夕顏傳》劇組一直拍到6月中旬,期間沒有回過北京,隻有五一放假,回了上海三天。平常韓湛銘要見她,都得跑影視城來。
6月中旬,雲初作為主演之一的青春電影《魔都舊事》上映,她從劇組請了假,跟《魔都舊事》劇組跑各地的路演。
穀雨作為一個倍受爭議的有點矯作的作家,轉行做了導演,上映前和上映後很多大V在圍脖上嘲諷他。可是《魔都舊事》係列1的上映一個月的票房卻達到了4.9億。
這期間,隆盛院線在宣傳和排片上當然照顧了影片。其實這部電影拍了4部,製作總成本不到5000萬,宣發總成本還沒有統計好。
這就相當於劇組用1000多萬的成本變成了兩個億(出品方分成),這讓業界的名導演都分外眼紅!
那5000萬投資裡裡,韓湛銘和柯鴻的“藍杉基金”投了2000萬,這個項目給他們賺了個盆滿缽滿。而且通過這部電影,雲初正式擁有了“小仙女”的外號,因為她在電影中角色的外號是“小仙女”。
穀雨的運鏡雖然有些矯作,可是把瘦下來的雲初拍得真是驚豔世人。雲初雖然幾度招黑,但公關的效果挺好的,在網絡上整體是七分紅,三分極黑。
不過她的工作室已經請了律師對網上造謠的幾個大黑子提起訴訟,現在還沒有開庭。工作室公布了一些網暴造謠的事實之後,雲初的黑度減輕很多。通過電影角色,她終於擺脫了惡毒女配的定型,熱度卻在提升。
柯鴻作為韓湛銘的合夥人可樂得開懷,覺得投一些科技創業小團隊的收益還比不上投資電影,所以他就建議韓湛銘長久做電影投資。
……
到了7月底,《夕顏傳》就提前半個月殺青,拍了這部眾多原著粉所期待並且大概率會紅的戲,雲初對任務的事心中大定。
雲初沒有馬上回北京,一方麵《玻鑽之爭》又將在藍台播出,她將要參加電視台的宣傳通告。還有一方麵,影視城的一家公司的諜戰偶像劇《潛伏者》向她發出了邀請。
本來飾演女二號的鄭詠兒提前殺青幾天回港休息,但也想爭取《潛伏者》的機會,又返回來。趙明美從北京趕來,帶著自己的三個藝人去見《潛伏者》的劇組主創。
這家是純影視製作公司,不做藝人經紀,所以他們有項目都從外麵找看中的演員。雲初上升得很快,在網絡上熱度高,而且她是真的美,現在價格便宜。
他們約在一家中式茶館裡談,楊監製、劉導演對雲初的真人形象非常滿意,趙明美也看中這個雲初沒有試過的題材。
平常的諜戰劇套路是男主開始時是重慶來的,後來因為失望受到紅方的女主角的影響走向正確的道路。
但這部劇是反而來的,男主一開始就是潛伏很深的紅色人員,而女主是他的念念不忘的初戀,卻是重慶來的,最後她被男主吸引到紅方。
作為劇中設定讓男主角念念不忘,令重慶來的優秀的男二犧牲前也深情不悔的女人,她的容貌氣質一定要夠驚豔,這也是他們看中雲初的原因。
雙方很快到達了基本的共識,趙明美趁機向他們推薦鄭詠兒和薑楓,趙明美說:“詠兒的形象就擺在這裡,劇裡有適合的角色,可以考慮一下嗎?還有我們薑楓,當年可是幾家藝術高校藝考的第一名,最後選了中戲。”
楊監製說:“可是我們男主角已經定了。”
趙明美道:“薑楓可以演男配角,沒有小角色,隻有小演員。他是個很有藝術追求的年輕人,能有機會在劇組裡再磨一磨,對他來說是好事。”
楊監製和劉導演對看一眼,劉導演問:“能演反派嗎?”
薑楓眼睛大放光茫:“我肯定能演,隻要監製和導演給我機會。演員不能對自己限製,我能演漢奸走狗的角色。”
如果是好劇本,漢%奸角色的層次感是很強的,演技發揮空間也大。薑楓可不是像雲初一樣,惡毒女配演多了到鬱悶的程度。相對仙俠劇花美男和青春電影美男的角色,薑楓反而很想挑戰更有深度的角色。
楊監製則考慮讓鄭詠兒試試女二,是一個潛伏極深的地下D,為了保護男主,也為了能成功傳出情報犧牲的角色。
楊監製介紹:“女二號表麵上是個上海灘的小演員,詠兒這形象是沒有問題。人物前期的戲,我也不擔心詠兒演不好。但由於詠兒是香港人,文化背影不同,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演好這個角色後期展露出的信仰底色。”
鄭詠不肯放過這個機會,當下就表示自己會做足功課。其實楊監製和劉導演他們也正愁找到好貼合角色的演員。
他們在行內多年,明白等他們的戲開播時,這三人之前的作品都已播出,如果用他們,不便不貴,還能吃到他們之前作品的紅利。
過了兩天,他們都通過了劇組的試鏡,他們的演技各有特色。總的來說:雲初是富有感染觀眾的靈氣和情緒激發天賦,加上後天努力形成的體驗派。
薑楓是科班出身、係統理論完善、聲台形表極佳、又擅即興表演的方法派。鄭詠兒將港派理性控製角色情緒起伏、人物外在言行和內地的表演節奏結合的表現派。
這樣的演員,監製和導演有自信再調/教一下,他們能給他們驚喜。於是三人都簽下合約並且讓服裝師給他們量體裁衣。民國戲的服裝不難準備,過20天就可以開拍了。
趙明美高興得很,他們同乘一輛商務車開往省會。
趙明美就交代說:“其實當下公司和李姐那裡都有個資源,我要爭取一下,也能給你們找個合適的角色。但楊監製他們這個團隊在電視劇界的口碑很好。
再說了明年是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這種劇受官方、業界、民間的三重關注,演出圈了,以後可能會有一些你們想不到的露臉資源。”
雲初笑道:“難道是上春晚?”
趙明美道:“有可能的,夢想還是要有的。”
鄭詠兒撫著胸前:“聽說春晚的觀眾有海內外6億華人同時收看?”
趙明美點頭:“所以,不是當紅的藝人根本就上不了。詠兒,你是有優勢的,你是香港同胞,現在沉浸在內娛發展的青年香港女藝人不多。
你能把地下D的角色演出圈,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雖然香港團隊為主的合拍片,很少用香港青年女演員演女一,但你可以爭取演大陸製片的作品的女一。”
雲初嗯了一聲:“現在陸港合拍片仍然堅持用香港男演員,其實是因為那邊的圈子的話語權在男演員手中,他們不能把賺錢機會讓給香港女演員,美其名曰為了票房。”
薑楓笑道:“所以大陸男演員在合拍片裡也沒有機會,哪怕大陸男演員的票房號召力超過那些人了。”
雲初道:“明美姐到上海去見見柯總,他最近在接觸好幾個電影項目。我們拍完《潛伏者》後可以試著接電影,否管是主角配角了。”
正在這時,雲初的手機鈴聲響起,卻是個陌生的號碼。雲初擔心是什麼通告機會,於是接了起來,電話中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
“謝雲初,你在不在北京?”
“不在,你是?”
“你聽不出我是誰?”
雲初細思了一下,問:“高婉菲?”
電話另一頭的正是高婉菲,她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要過幾天,我在杭州有新劇宣傳工作。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是外公說,很久沒見你了,回來就吃頓飯。他說你演的戲很濫,以後不能這麼亂拍了。”
作為一個演員,被人說戲很濫是傷害極大侮辱性極強的。
雲初道:“韓董事長又不是戲劇專家,憑什麼說我的戲濫?再說了,他看過我的戲嗎?現在的噴子就是看都沒看過,就說濫,反正隻要是我演的就給差評……
高婉菲卻說:“外公看過呀,說你就演一些濫戲,根本就夠不上藝術家,會丟表哥的臉。”
雲初道:“我演的是偶像劇,又不是唱京戲的!董事長想看藝術去看京戲好了,乾嘛挑偶像劇的刺?”
高婉菲提醒:“謝雲初,你這是聽不了批評?那能進步嗎?你不進步,外公能接受你嗎?”
雲初才抿了抿嘴,道:“行行行,是我沒有藝術細胞,拍了濫片……那也沒有藝術片找我呀。”
高婉菲嗬嗬,驕傲地教育雲初:“做完宣傳回京時打個電話,我和外公批評你是為了你好。你既然不肯放棄當演員,那就不能一直演濫戲。”
雲初深呼吸,說:“我說高大小姐,你才幾歲,你工作了嗎?你批評我?”
高婉菲道:“謝雲初,你這人出身不高,人卻太清高,隻要是對的,我也可以批評你。”
“我說過了,關於我出身不高的事,你去批評我爸爸,我也是受害者。”
“我不認識他呀!”
“我找機會給你介紹。眼看著我成名了,他一個拋妻棄子、生而不養準罪犯如果來找我要錢,到時候我請你這個批評家將他批個夠。”
“你想利用我。”
“這叫物儘其用,人儘其才!豪門大小姐痛打底層落水狗也要對準我爸那種沒底線的人,你欺負我一個好人,政治不正確。”
“我不聽你忽悠。就這樣,掛了。”
高婉菲掛了電話,雲初想到那個大小姐脾氣的也有點頭疼。
趙明美問道:“韓總的表妹打給你呀?”